他言辞恳切, 眉宇间真情流露,“京都的事情, 你就暂且不用担心,三哥定为你料理好这里的事情,你安心治理水患。势必做出一番大成就,给父皇看看你的能力。
许世子那儿,我也会顾及些, 到底都是一家人。二哥此事做得太过决绝,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 必得父皇敲打。你在陇南王的地盘,也能有个照应, 此去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李梵点头,“辛苦三哥一人在京中,我会早些处理好水患,快快回来。”
“好兄弟,三哥等你……”
尉迟嫣立在二人身侧,细细听他们做离行前的告别,心中感慨颇多。
如果,他俩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兄友弟恭会具象化。但生在皇家,就实在可惜了。
李蹇还傻着的时候,心性确实纯良。可一恢复之后,性情大变不说,杀人更是明目张胆。
在狠这一字上,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蹇比昭安帝心狠手辣,却是同样愚蠢。
李濯比他多一丝真情,但也就那一丝罢了。
“听说四弟妹也要与你一块去榆州,你可得照顾好她。”
李濯轻拍李梵的肩膀,真心道:“此去安心,三哥等你平安归来。届时一定在醉云楼宴请一番,拿上我亲手所酿的好酒,与你不醉不归。”
“好!”
李梵温和一笑,“三哥快回吧,送我到这儿就打住吧,以免回去晚了,没赶上开宴,让丽娘娘挑了你的错处。”
李濯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他们上了四皇子府的马车后,还是忍不住喊上一句。
“四弟,等到了榆州,记得差人送封报平安的书信回来,让我放心。”
李梵不得不掀开车窗帘回他,“一定!”
遂,挥手道别,再无言。
待他收回了目光,放下车窗帘之后,坐正了身子。
“现在,正好离了皇宫,有什么想说想问的,尽管开口。”
景琯阖着眸子,往后轻靠在马车内壁,冷声说:“趁我如今还有耐心解答。”
“景师兄,似乎与李濯的关系匪浅,能详细说说吗?”尉迟嫣先发问,她对在太子偏殿处时,李濯对待景琯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想知道这其中的隐藏剧情是什么。
“师门讲究广结善缘。”他说:“我初任李蹇暗卫之时,无意撞见李蹇将他溺于荷花池中,险些丧命。所以,应照师门教诲,救了他一命,给他献了几条妙计罢了。如今,他能做出那副熟人模样,不过是为了主子的权势。他实则与李蹇别无二致,都是一类人。”
尉迟姝好奇,“李蹇为何将他溺于荷花池中?”
“因为他砸死了李蹇最喜爱的小貍奴。”
“嘶——!”姊妹二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景琯睁眼看着倚靠着车窗,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梵,似笑非笑道:“昭安帝的儿子其实都一个样。死了的太子和五皇子一母同胞,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李蹇性情暴虐,杀人不避人,蠢办法多。李濯阴险狡诈,总能借刀杀人。李梵睚眦必报,喜欢装傻充愣。至于还小的那两个兔崽子,虐杀宫婢,手段残忍。总的来说,没一个好东西。”
尉迟嫣:“……”
“嗯。”李梵淡淡道:“你所说的,嫣儿都知道。”
“她脑瓜子聪明,想想也该知道的。”景琯哼笑,“但也没能避免在见你的第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此话说中尉迟嫣当时的心事,场面一度尴尬到,就要让她脚趾搓出火了。
景琯可真不愧是公认的毒舌,总是嘴不饶人,一言不合就是大肆批判,狂怼一通。
许是察觉气氛不对,尉迟姝弱弱抬手,支吾道:“景师傅,有个问题,我刚刚就想问了。”
“请说。”
“刚刚楚太医给你诊脉,也是假的吗?”她的声音没什么气势,好在撑得住场子也还是不错,发表两句感言绰绰有余。
她继续说:“他说你身有恶疾什么的……还有中毒,这些……”
“半真半假。”
尉迟姝:“啊?”
“我起先就是主子试药的药人,本就活不长,这没有什么可稀奇的。”景琯突然推心置腹,言辞恳切道:“埋在京都的大半暗探可比我惨多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就罢了,也没有我这样百毒不侵的躯壳,能活跃在明处,巧合之下得了一个虚名而已。”
说到伤心处,几人都默契地不做声。
他倒是不在意,微微侧身,用两指拨开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到二皇子府上了,今后许是不能常常相见。琯借此机会,遥祝诸位,此去经年,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只待马车停靠住,景琯身手敏捷下了车,再无多话。
马车再次重新驶动,尉迟嫣侧身掀开车窗帘往后看去。就见景琯正与一点头哈腰的皇子府管事在说些什么,然后府中就快步出来了一众仆役,簇拥着他进府中。
“他打乱了李蹇的计划,也心知自己活不长了。”
李梵这会儿突然出声,像个无情的寿命播报机器,然后又继续道:“陇南王府的暗探众多,能平安完成任务活下去的人却寥寥。每一个暗探从成为暗探的第一天,都有一句该铭记此生的话。”
一切为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