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鹄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当即拧着眉骂道:“无知的蠢东西,你需要高兴什么?!”
尉迟嫣咧嘴一笑,抬手轻按在腰间,蓦然间寒光一闪而过。
“字面意思,轮到我高兴了。”
第 104 章
李梵跟随宫人进宫, 看着一切都与他月前离去时无异,便忍不住多瞧看几眼。
偶尔与不知道是与哪宫的宫婢打个照面,她们只避着, 让李梵过后, 在背后窃窃私语。
偏生李梵耳清目明, 多少能听见些她们讨论的事情。
宫婢1:“四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进宫面见圣上?”
宫婢2:“贵妃娘娘薨逝,皇子们大多都要进宫的。”
宫婢3:“可我宫门巡逻的官差大哥听说, 四殿下今日才刚回的,夜里还要为他准备接风宴的。”
宫婢1:“都碰上这样大的事情,接风宴应当是办不成的。”
宫婢2:“那殿下可真倒霉,但也没有那么倒霉。”
宫婢3:“倒霉什么倒霉,多想想自己便好。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宫婢1:“听说……”
那几人渐渐远去,背后私语也逐渐停歇。
领路的宫人回头瞥了李梵一眼, 微微颔首, 缓声说:“殿下莫要听信这些风言风语,到底是臆断。统领已经为您料理好了所有, 只待许统帅进宫,即可以救主的名义谋反。”
李梵静听着,没立即搭话。等候片刻,他才压低了声音说:“刚在宫外的言行……统领前辈,还没想着与陇南阵营重修旧好吗?”
“殿下有所不知, 王爷曾刺杀过统帅。”宫人低眉顺眼道:“统领没在他夜深熟睡的时候抹了他的脖子,也算是顾忌了双方的颜面, 维持了最后的平和。嫣夫人区区一介女子,殿下万不可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吗?”
“双方合作而已, 该舍弃时,还是要果断舍弃。”
他说:“殿下,为君者,不可被情绪左右,当断则断。若是嫣夫人就此被拿住了把柄,殿下就该立即舍弃她。”
李梵垂眸,望着脚下像是没有尽头的宫道,“若是没有,且她一心一意力保我称帝呢?”
“若是如此,那属下力保嫣夫人。”
李梵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寝殿,在嘴角扯起一抹浅淡的笑,“统领前辈,多谢您此番承诺。”
宫人迈步跨上台阶的步子一顿,微微抬眸盯着上一阶台阶,脸上的神情莫测。只是他背对着李梵,李梵拿捏不住他的情绪如今上了几分,只是屏息凝神静听着。
“殿下请吧,陛下已经在寝殿内等候您多时了。”他微抬手,示意李梵往他前边而去。
李梵颔首,“有劳。”
说罢,大步走上台阶,越过他逼近宫殿门口。
厚重的漆木门被缓缓往里推开,李梵朝开门的宫人颔首示礼,然后迈步而入。
顿住脚步的几息之间,身后的木门又重重合上,李梵这才抬眸望向寝殿深处。
黄绸龙榻之上,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诏安帝。
榻上的人微微侧着脑袋看来人,见是李梵,费劲地张嘴说话。
“长平,回了?”
“嗯。”李梵轻应了一声,小步走到诏安帝的榻前,于龙榻斜侧而站,面上波澜不惊地俯视着他。
“长平,刚回。”
诏安帝有气无力道:“回了就好,回了就好。”
“听二哥和三哥的意思,父皇是打算为儿臣办一场接风宴。”他声音带着些难听的冷硬,可偏偏他生了一副好模样,叫病恹恹的诏安帝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诏安帝应声,“是啊,你如今都二十二了,也该崭露头角了。父皇年事已高,时常卧病在榻上。太子性情暴虐,操之过急,长泾胸无城府,容易被丞相拿捏,朕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父皇,儿臣无德无能,实在受之有愧。”李梵适时推辞他的言语捧杀。
诏安帝反手摸上自己靠着的圆枕,瞧不清他手上是摸上了什么暗扣,将一节镂空雕刻从圆枕中取出,连带着拖出了那枚下落不明的玺印。
李梵登时微皱剑眉,却在诏安帝看来之前,迅速收敛自己的神色,面露疑惑地缓缓屈膝,半跪在榻边。
“父皇,您这是……”
“如今朝中局势不容乐观,朕要你携玺印辅佐老七继位,特立摄政之期为十年。如有违背,即刻处死!”
李梵惊愕。
诏安帝双目沉沉地看着他,眸子里净是帝王一怒的杀意。
他抓着那枚玺印,连带着拿出自己偷藏的圣旨,一并交由李梵,狠厉道:“长平,如今朕只信得过你,你可不要叫朕大失所望。”
李梵恭敬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满目惶恐,语无伦次道:“父皇,我,我不大行,朝政之事,还是三哥经验丰富,不如叫三哥辅佐老七。我,我,父皇,儿臣不敢……”
“荒唐!”他怒喝一声。
李梵吓得立即趴伏在地,在他视线盲区之内,将那圣旨上的绳索轻轻解开,待细细看了一遍圣旨上的内容。
最后那句‘判摄政王李长平斩立决’,那几字太过决绝。
李梵不忍,轻阖双目,攥紧了双拳,深吸一口气,抬拳抵住额间,当即伏地闷声发问:“陛下,臣的性命难道就一文不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