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食物只看着，就觉得色香味俱全。
只可惜激不起尉迟嫣一丝吃两口的兴致，端坐在李梵身侧，双手一直拨弄着腰间那枚能号令位处京都的陇南暗探的玉令。
她静静关注着席间的动向，偶尔能从几个脸色肃穆的大人脸上分辨一二，是陇南王的人。
“今夜，你打算如何挑起动乱？”
她侧首贴近李梵，小声说：“我见这架势，李蹇似乎有不少的支持者啊。”
李梵轻抿了一口席间的茶水，然后轻轻放在桌上，笑道：“李蹇和李濯二人现在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偏生这二人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陛下不想当这个恶人，但他写了圣旨要我废了李蹇，挟制李濯，扶持老七上位，然后十年后判处斩立决。既然如此，我便如了所有人的意，大家一起死吧。”
“玺印呢？”
他侧脸看她，笑道：“统领前辈拿走了。我下了密令，让他领着所有绣衣即刻出城，去往镇北侯小世子五千精兵的练武之地。舅舅，他不会对我置之不理的。”
“万一，舅舅回来没赶上，你就这么赴死吗？”尉迟嫣别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
“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李梵将脸扭回去，目视前方，含笑道：“如若舅舅赶不回来，我还有你这个军师。夫人，我信你不会让我就此断送性命的。”
“当真是脑子不长在你身上，你不用动脑是吧？”
李梵不由失笑，“夫人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我都听夫人的。”
尉迟嫣轻啧一声，“我究竟是脑补了什么狗屁深沉的腹黑皇子人设，觉得你会有所保留。你真是一点亏不吃，一点苦也不让自己吃啊！李长平，我真是欠你的！”
李梵只是笑而不语，又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丽贵妃与夏侯主事人死了，陛下病得说不出话了，似乎也没有惊动在场所有朝臣，也没有激起讨论。
就在二人静静坐了有好一会儿的时候，突然一声高声宣告。
“太子殿下到！”
随后更高的一声，“三皇子殿下到！”
接着后边就是一串的殿下报出，而李梵这个四皇子似乎形同虚设。入宴时没有宣告，只是接受着众人的目光审判，仿若十恶不赦的大反派，差一步就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尉迟嫣犀利评价，“你差一点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奸臣贼子。李长平，你混得好惨。”
“倒也还行，全靠夫人怜惜心疼罢了。”
他倒是张嘴就接，尉迟嫣张张嘴，一时也反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觉得他这软饭硬吃的本事，当真是娴熟得很。
保守估计一下，那肯定是以前蹭饭蹭多了。
一时无语，可转头就看见一群皇室子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入宴中，各个看李梵的目光都带着不屑和鄙夷。
尉迟嫣也猝不及防的被波及，成了受伤的第一吃瓜观众。
众人落座，而李蹇堂而皇之行至上座，然后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坐下了。
剎那间，纷乱的宴席仿佛被人按上了暂停键，各个目光聚集的地方，均是上首之座。
其心昭然若揭，李梵就此搁置茶杯，然后拍了拍膝，豁然起身。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自认着装得体之后，横跨一步离了桌。然后，旁若无人的大步行至席间，望着上座已经稳坐不动的李蹇，神情肃穆。
“臣，李梵，大聿朝四皇子，在此应万民请愿，废黜李蹇太子之位。太子李蹇，草菅人命，残害忠良，不忠不孝，逼杀宗亲。”
他一字一顿，面不改色道：“臣在此特请废黜太子之位，应陛下圣旨，将其贬为庶人，流放关外。”
霎时，宴席上下一片哗然。
李蹇位居上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色阴沉如水，冷冷说：“李长平，你说有圣旨，可你如今拿得出来吗？”
李梵立即从怀中拿出一块明黄色的布帛，豁然展开在手臂上，然后小心翼翼摊开手掌，令其被奉在掌心之上。
“圣旨在此，陛下亲笔！”
第 107 章
“李长平, 你一派胡言。陛下久病卧床不起，他如何提得动笔书写？”
李梵眸光锐利，盯着他说：“今日陛下召见, 特地将圣旨交付于我。太子可是认为陛下也是假的吗？！”
李蹇扯了扯嘴角, 笑得阴阳怪气。
“李长平, 你这叫多管闲事。”他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太子先后逼杀太子妃与丽贵妃, 实在残暴。于宫宴之日，亲手绞杀丞相长史甄大人于宫院之外。另, 在我前往榆州途中埋伏杀手刺客，意图取我性命。桩桩罪证已经属实，太子殿下还请下座，拔了自己的太子服制。”
这话说的，无异于是在对牛弹琴。
因为李蹇依旧我行我素，压根看都懒得看。
听闻李梵一番激愤的陈词之后，他抬手捂脸低低笑出了声, 转而如同疾风骤雨般尖声怪笑。
“李梵啊李梵, 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对上他透过指缝投射而来的目光，李梵眸色沉沉, 疾言厉色道：“二哥，莫要一意孤行！”
“即便我要一意孤行，那又如何？”李蹇怪笑说：“今夜，我会一个一个将你们送去西天，以解我心头之恨。尤其是你李梵, 尤其是你和李濯，你们两个身份低贱的狗东西！我明明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嗣, 因为你们，我被下药痴傻了一段时间, 都是因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