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奚,你怎么会在这?”何俊才先诧异地问道。
奚迟敛去眸子里的情绪,平静地回答:“何队长,这个修车行有我一个朋友,今天正好来找他。”
何俊才挑了挑眉毛,两个人走到院子里的桌前坐下了。
“听俊良说,你刚从震区回来?”何俊才问。
奚迟点头:“嗯,昨天回来的。”
“真不错!好样的!”何俊才眼里难掩对后辈的欣赏。
其实奚迟和何俊才见面,比跟他继父早得多,他6岁那年,奚长明遭遇意外的案件就是何俊才办的。
那个时候何俊才还不是大队长,处于年轻气盛的新人时期,这是他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因此对奚迟这个孩子的印象特别深刻。
也不哭,也不闹,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上等他妈妈,一双眼睛像墨色的湖泊一样沉静。
不管谁跟他说话,他都像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于这个小朋友,他们全局的同事都特别心疼,全在讨论看起来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小孩,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好在奚迟最后只是因为创伤后应激,对近期记忆产生了一些影响,后来还是正常上了学,一路成绩优异,去名校留学,成了全省最好的三甲医院的医生。
这么多年过去,何俊才勉强算是看着他成长,加上后来竟然成了亲戚,他看到奚迟总有种莫名的欣慰。
他们话题又转了回来,何俊才感慨道:“这车行老板还挺大义灭亲。”
“是啊。”
“听说赵晔坤是送到你们院抢救的?”何俊才问。
奚迟垂下的眼睫眨了眨:“是我做的手术。”
何俊才眼神一动,接着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这孩子……”
奚迟高中的时候,赵晔坤的车祸也是他们局调查的,加上那时候他哥哥已经和奚迟的妈妈要结婚了,事情经过他了解得一清二楚。
“姓赵的背地做了多少腌臜事,依旧天天豪车酒会好不畅快,总有一天得把他们一网打尽。”何俊才语气愤慨地说。
看着他坚毅的神情,奚迟有种开口问问霍以辞那件事的冲动,又努力压了下去。
kilig garden 二楼,霍以辞从沉沉的睡眠中醒来,站起来时呼吸滞了一下。
他伸手触向刺痛的肩膀,摸到了一块纱布。
他疾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脱掉上衣,揭开了那块纱布。
肩膀上的伤口对合很平整,上面三条缝线间距均匀,连线头都一样长,从艺术的角度甚至可以说很精巧。
霍以辞的脸色却一下变得苍白,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伤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鉴定?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奚迟穿着白大褂,站在阶梯上回头望着他的模样,眉目间像带着清冷的月辉。
他的胸膛中骤然被柔软和酸涩填满,他明明已经告诉自己,奚迟是他弟弟的前男友,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感情。
霍以辞轻叹了一口气,走出来语气温润地唤道:“奶糖?”
并没有小猫咪喵喵叫着回应他,他眉心收紧,在两层楼中上下搜寻了一遍,都没有看到布偶猫的身影。
霍以辞立即将手机开机,还未找出附近宠物店的电话,一条消息跳了进来。
是奚迟发的,点开时他的心跳倏地一乱。
【你在家吗?奶糖又跑丢了,现在在我这里。】
第35章 抉择期
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霍以辞立即回复道:【太好了,她又给你添麻烦了。】
奚迟收到回复时正靠在床头,手中摊开着那本绿色封皮的《叶芝诗选》。
他绝对不是想要读那个人送给他的诗, 只是想搜寻一下对方是否在里面留下了什么线索而已。
可惜从头翻到尾, 也没有看到特别之处,他松开压在纸页上的手指,随着惯性纸张刷拉拉地掀回了扉页。
眼前又映入了那力透纸背的几句手抄诗,奚迟不知为何,直觉这几行字是对方用从他白大褂里拿走的那支钢笔写下的。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指间握着他的笔,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在纸上缓缓留下字迹的场景。
目光同时扫过了那行[不可侵犯的玫瑰……],奚迟啪地一声把书皮合上了, 眉心微微拧了起来。
这个危险人格所做所为,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畴, 黑掉监控潜入医院、授意别人制造车祸、甚至曾经想要对他继父下手……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抓到”了对方,他该怎么办?
突然, 他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点开看到了那个手绘的猫咪侧脸头像,奚迟心里生出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从奶糖被送到他家里的时候, 他就有种预感, 下一个出现的人格会是霍以辞。
他有一丝担忧, 那个人操纵人格切换竟到了如此得心应手的地步。
更多的情绪是放松, 奚迟想到霍以辞眉间眼角的温润笑意,紧绷的后背也松懈下来,他回复道:
【没有麻烦,她让我心情变好了很多。】
他觉得霍以辞肯定很担心奶糖,于是把床头灯调亮了些,给趴在自己身边枕头上呼呼大睡的奶糖顺了顺毛, 然后对着布偶猫拍了张照发过去。
霍以辞点开照片时眼睛弯了起来,眼里漾开暖意。
布偶猫眯着眼睛睡得四仰八叉的,光是看都知道现在有多舒服惬意,他觉得奶糖跟奚迟在一起一定开心得不行,说不定已经不想回来了。
看着看着,他嘴角的笑却微微僵了,奶糖睡的地方显然是奚迟的床,蓬松的长毛陷在米白色的床单里,而照片边缘床垫微微凹陷了下去,也许是拍照时奚迟的手撑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