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似冲好奇,左若童于是将信封递给他。
“看看吧,上面是对三个小家伙的评分,还有洞山对他们的看法。”
似冲看了片刻,眉头紧蹙,当即冷哼一声:“这个陆瑜倒似乎不是走玄门的路子,心情未免太急迫。”
左若童抬头望天:“嗯,或许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
“陆瑾贵为陆家嫡长孙,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又生得乖巧伶俐,自然可以慢慢来。”
“李慕玄是李大老板的儿子,家中颇有家资,实在不行,还可以下山去继承父亲的家产。”
“唯独这陆瑜,生长在庶族,自小被际遇厚望,心智早慧,改变目前亲族和自己命运的愿望最强烈,自然也对这非凡的力量更加心动。”
似冲被左若童的解析所打动,连连点头。
“不管怎么样,也是和我们缘分一场,”他顿了顿:“为人师长,当引导弟子向善,让洞山好好教育一番吧。”
“不要操之过急,孩子心思十分敏感。”
他亲写了一封书信,委托杂役弟子带下山去,临行前又再次嘱托:“让洞山细心教导,不要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
杂役弟子激动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话带到。
他走后,左若童和似冲并肩走在三一门内,眉宇之间仍有忧愁。
“不想了,你我问心无愧即可。”
“门派兴衰,自有后来人,何必太过挂怀。”
似冲嗯了一声,但这愁思却像化不开似的,郁结在心中。
……
下午的课堂上,洞山没有再点陆瑜的名,陆瑜假装认真听着,实际上心思早已经飘走。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陆瑜跟着洞山。
“何事?”
昨夜过后,洞山便有些后悔。
不过是一个有些好奇心的孩子罢了,昨夜说的话会不会有些重?
他今日起来后,这个疑惑便盘旋在心中,此刻见到陆瑜更是心里面有些愧疚。
为人师者,他似乎有些太武断了。
尤其是在中午接到左若童的书信,得知这孩子的身世后,已经明白他“急功近利”的缘由。
“老师,你昨晚刚走,我昨天就运行了您教导我的法诀。”
洞山点点头,这事在他意料之中,于是当下打起精神,准备为弟子解惑。
“读不懂吧?”
“昨天我只是粗略地将它传授于你,现在我会详细地逐字逐句将其释义。”
洞山传授的法诀共三百六十九字,由古文写就,在他看来不是一个五岁的小孩能听懂的。
更别说里面还有许多专有名词,类似于如今的黑话,在道家体系里有其特殊的含义。
还有许多话语更是引经用典,需要搭配着原文才能弄明白其真意。
“确实有许多地方没读懂,但……”
没等陆瑜说完,洞山已经背朝着他往一处一间教室走去。
陆瑜跟上,随之踏入一间明亮宽敞的房间,只见整间屋子都是书。
洞山娴熟地找出五六部线装大头书,郑重递给他:“这些书不一定需要全部读完、读通、读熟,但也须略通文义。”
“修仙不是闭门造车,哪有人自己关起门来就能修炼得好,都是借着前人开辟好的路走。”
“可前人如今已经不存于世,好一点的留下语言文字,坏一点的道统断绝。”
“这些书不仅是该法诀引用的经文,也是了解我玄门基础理念和一些专门词汇的入门典籍。”
“我今天就赠送给你了。”
他有些得意地抬了抬眼镜。
不论在哪个时代,老师赠送给学生书籍都是一桩美谈,被视为师生相得的象征。
他自觉昨日失了师德,今日有意找补,这些书籍想必对陆瑜这个初入玄门的孩子有许多裨益。
陆瑜目露了然之色:“我知道了,多谢老师。”
这份礼确实重,陆瑜心里感激。
“哦,这门法诀还得搭配坐桩。”
“或者说,我玄门的修炼法门都要搭配坐桩。”
“通过坐桩,能够最快屏蔽五识六感对心神的扰乱,精深者能做到‘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甚至是‘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当然,我玄门推崇的还是南华子‘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物我合一,天人一境的境界。”
洞山脸上露出喟叹之色:“修玄何其难!旁人只见得异人飞檐走壁,断金裂石,却不知这路是如此艰难。”
“就说这感应体内先天一炁,就须静下心来,我当年就是心浮气躁,险些放弃。”
“这一步就拦住不知凡几的人。”
“汝辈当勉之。”
洞山回忆完后详细解说坐桩的方式,陆瑜先将手头捧着的大部头放下,听得认真。
“你不要急,慢慢来。”
他指向自己的眉心。
“是那种暖洋洋,浑身舒泰的感觉,没错吧老师?”
“不错,那就是先天一炁……嗯?你家里大人和你说了?”
洞山疑惑。
“没,我是直接感知到的,好像没那么难,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了。”
“闭上眼睛就能‘看’到?”
洞山感到有些好笑,下意识就想开口质疑,但仍旧生生止住自己的话。
他入玄门三十多年,从没听说过有人闭上眼睛就能感知到先天一炁。
哦,有的,师傅年轻时候能做到。
可眼前的少年居然说自己也能?那岂不是说他的天赋和师傅接近?
这怎么可能。
那位可是大盈仙人,三一门自开派祖师以后天赋最高的人。
洞山板起脸,脸上有些愠怒之色:“陆瑜,可能是为师今日有些太好说话,但我今日要教你的第一堂课,就是一个字。”
“诚!”
“你不仅要对自己诚,也要对别人诚。”
“你刚刚说你能感受到眉宇间的先天一炁?”
陆瑜认真点头:
“是的,而且我还能将其缓慢移动。”
“老师,这个是正常的吗?”
洞山瞪圆了双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