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水云呐，好久没来藏经阁。”
“还带了两个小跟班。”
一名慈祥的老头正坐在门口台阶，悠闲地晒着太阳。
“欧阳长老。”
水云率先行礼，身旁两个小弟子有样学样，一躬到底。
“欧阳长老。”
“诶，咱三一的小孩子们，就是听话。”
他咧嘴一笑，门牙缺了两颗。
水云郑重对身旁二人道：“这位欧阳长老是三一门的耆老。”
“论辈分，是和掌门同一届，掌门该叫他一声师兄。”
云棋好奇道：“和掌门同一届？”
他的目光在欧阳长老苍老的面容上流连：“这……掌门有那么老吗？”
水云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欧阳长老哈哈大笑：
“你和小娃娃生什么气。”
“孩子，左师弟那是逆生三重修炼到极处。”
“逆生主修命，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而我嘛，胆子小，就连逆生第一重都害怕突破，自然垂垂老矣。”
水云叹了口气：“师叔，别这么说。”
“突破逆生，若成则好。”
“若失败，断手断脚的人都有。”
云棋似懂非懂地点头。
虽然欧阳长老是在自我调侃，但他分明看出其人眼里的落寞之色。
也是。
身为三一门人，却不敢修行逆生三重，或许是欧阳长老一辈子的心病。
“诶，不聊这些了。”
“可是今日带小娃娃们挑选神通？”
“只是要我说，这里收录的虽然是江湖上有名的功夫，但要真搬到台面上，还是落入下乘。”
“最好的神通功法，还是当属逆生三重不可。”
欧阳长老絮絮叨叨地说。
“并不是。”
“掌门和一位弟子各自新撰了一部炼精化气的法门，要我们前来誊录。”
欧阳长老眼里猛地放出一道精光，脱口而出道：
“果真？”
“掌门新创了一部炼精化气的法门？”
“快快递与我看看。”
水云点头，将掌门的书稿递上前。
欧阳长老正待一把抓过，脸色突然一怔，羞愧笑道：
“倒是我心急了。”
旋即整理衣容，面色肃然，躬身接过。
“理解。”
水云笑道。
云棋心想，若是自己也碌碌无为到这个年纪，若是一天突闻有办法解开心结，只怕也会是这般焦急。
相比之下，欧阳长老已经是极有风度。
“哦，这里还有一本，是由本门弟子撰写。”
“同样是炼精化气的法门。”
“哦？是你撰写的？”
“你小子，可以啊，我当初就看好你。”
“没成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水云苦笑：“长老，您会错意了。”
“这炼精化气的法门，不是弟子我写的。”
“哦？不是你？”
欧阳长老茫然扭头。
“不是。”
“这就奇怪了。”
“同届有比你还优秀的吗？”
欧阳长老挠头，陷入回忆。
水云苦笑：“师叔，他哪是和我同届。”
“高你一届？也不对啊！”
“这几届你的天赋最好，除了你，谁还有能撰书的能力？”
欧阳长老奇道。
“是一名八岁的弟子。”
“八岁？这他妈是八岁能写出来的？”
欧阳长老好笑地举起手里的文章。
虽然那是左若童的。
“他叫什么。”
“陆瑜。”
“陆……哦，是姓陆吗？”
“那倒是说得通。”
欧阳长老嘀咕着。
“那师叔，这本……？”
他扬了扬手里薄薄的一本，欧阳长老看都没看，目光死死黏着手里的厚稿：
“你们先拓印去，我将师弟的这本看完，再交予你们。”
言罢他便寻了个僻静处，仔细阅读。
“是。”
三人不敢有违，寻好桌椅。
水云便令云棋捉起毛笔，快速誊录这第二份。
云棋边抄边写。
他本来也是极有智慧，道门玄理也能粗通门径，只觉纸上的道理既玄奥，又简单。
“陆瑜创造的这门炼精化气法门……好像不难。”
云棋这般想着，但他如今还在筑基，自然也不知道炼精化气的难度，只是想当然这么认为罢了。
他誊抄完毕，如是写了三份。
水云点头，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弟子。
他叫了一人出列，嘱咐其立刻返回，将原稿原原本本送还掌门。
他们三人坐下，这下一起誊抄。
云棋继续抄录，只觉上面法门越看越简单、浅显，哪怕他是第一次听闻，也觉得心里似有所得。
“这法门倒似也十分简单，功用想必也不甚了了。”
他这般想着，正要甩甩手腕继续，余光却见水云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下笔。
那宽大的背影在不断地抖动，到最后干脆弃了毛笔，呼吸急促地当众盘起腿。
“这……水云师兄这便开始练上了？”
“这不是炼精化气的法门吗，难不成对水云师兄也有用处？”
他这般想着，手却不停，直到欧阳长老半是欣喜半是遗憾地走上前来，将左若童的手稿递给他。
“师叔可有所得？”
云棋不由好奇问。
欧阳长老咧嘴一笑，缺了的两颗大门牙正在漏风。
“算是有吧。”
“掌门写得精妙非常，却不是写给庸人看的。”
“我不过中人之姿，不能得其妙旨。”
“但通览全文，确实是比原有的老法子要改进不少。”
“这点识力，老夫还是有的。”
“所以就结果而论，能够互参，但……老夫还是不敢突破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神情有几分落寞。
“或许等临死前，老夫才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吧。”
“这样。”
云棋暗暗心惊。
“哦，我刚才太过惊喜，忘记看看这个小高功的著作了。”
他向云棋伸出手，拿过他们的手写稿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