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张屠户沉沉地应了一声，他被众人叫来赶往荒废的破庙，中途来这里解手，不曾想会遇到这个孩子。
“云涯…”
张屠户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刚抬起的手也定在了半空。
他一夜未睡，在辗转反侧间想明白一些事情，故此心中多了些歉意，想找机会向这个少年道歉。
但到了这一刻，看着少年与昨夜截然不同的双眼，那副透着薄凉的神情，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走吧。”
张屠户终究只是摆了摆那布满老茧的粗手，浑浊的目光低垂，没有说出那句话，也不敢再像过往般直视对方。
“哼。”云涯嗤笑一声，看着这个曾经令自己最尊敬的人之一，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他拄着油纸伞缓步行进，最后立在对方身前。
“我可没说让你走。”
森寒的话语落下，油纸伞猛地砸下。
……
漆黑的夜里，两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穿梭，不断地奔腾。
“速度再快些，时不我待。”
云涯催促，镇上绝大多数壮力都赶去了旧神庙，现在防备最空虚的时候。
“嗯。”大牛应了一声，看向前方那个步伐有力，面目沉静的男子，气息愈发粗喘，心想能多次往返饿狼谷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云…！”
砰！
路途上一道人影出现，惊讶于遇到了通缉犯，但话还未讲出就被对方手中的油纸伞砸晕。
路经那个瘫软在地的人时大牛咂了咂嘴，这已经是云涯打晕的第九个了，其中大多都是妇人与小孩。
……
狂奔了将近一刻钟，二人终于看到横亘在野草地上的一道围墙。
因为蒋府调了不少人去旧神庙那里，围墙这里已经没多少人巡逻，扫一眼也只能看到两个持棍人影。
大牛脸色通红，弯腰可劲儿喘着粗气，在静谧的月光下显得极为突兀，他将手指向一个位置，道：“狗洞就在那块，接下来咋整？偷摸过去把这俩人放倒？”
“看来你是从心底里想给我当同谋了。”
云涯一句话直接将大牛噎死。
下一刻，他一把夺过大牛手中斧子，架在对方脖颈。
“啊！你干什么。”
随着大牛惊恐的叫声，在这个区域巡逻的护卫都循声跑了过来，他们提着武器在远处遥望，不敢轻举妄动。
充满虫鸣的杂草中，两道紧贴的影子走了出来，月光洒下，现出一张惊恐惨白的脸以及一双冰冷凶残的目光。
云涯以斧子架着大牛一步一步逼近，朝那两名护卫走去。
清晰的话语落入他们耳中，“你们最好冷静一些，不要声张，否则我被吓到了手稍微划一下就是条人命，你们也是帮凶。”
再次见识到这位亵神者的狠辣，护卫的背上不由惊出一层冷汗，他们随着云涯的步伐不断后退，并出言安抚：“你别急，先把斧子放下，慢慢说。”
云涯眉头紧皱，面目仿佛因恨意变得有些扭曲，他突的一下就将斧刃逼近一截，嘶哑着声音道：“让我怎么慢！等死吗？”
眼看斧刃已经见红，两名护卫身形猛地一闪，直接让开一条道路。
他们认为此刻的少年临近疯癫，稍有不慎就会要了同镇人的性命，作为在镇上都有家业，未来还有很长时间过活的年轻人，根本不愿染上这样的晦气。
“嘘~”见状，云涯比了个手势，又重复一遍，“小心点，不要喊。”
下一刻，被挟持的大牛直接被推到两名护卫身上。
随着护卫的高喊拢人，云涯飞速奔袭，临近那个杂草丛生的狗洞时一个滑铲直接闪了过去，彻底离开小镇。
“姓蒋的，守着你这山沟沟吧，哪天就安稳不下去了。”
云涯临行前高喊，发出挑衅。
“小兔崽子！敢对老爷不敬，给你脸了。”
云涯出声的下一刻，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黑影，他双手大展，独腿而立，将身后的月亮遮蔽。
砰的一声。
只剩下一条腿的冯管家从围墙砸在云涯前方的土地上。
“真是抱歉，这个狗洞我也知道，特地在此蹲守。”
冯管家在云涯周围一蹦一蹦的，嬉笑着开口，眼中尽是对自己聪明绝顶的赞扬与骄傲。
看着原先的狗腿子再无法炫耀狗腿，云涯用力将油纸伞杵在地上，发出询问：“怎么，就一只断腿蛤蟆？你家老爷呢？其他知沙境护卫呢？”
“贱种！”被戳到痛处，冯管家面目肉眼可见变得狰狞，狠狠道：“再过两天新神就会再次光临蒋府，我会有全新的神腿接上。”
“至于抓你…”冯管家发出狞笑，“难不成我这个聚沙境还不够用？”
“癞蛤蟆想屁吃。”
云涯不知道对方怎会有如此自信，但很快他的胸中就涌出一阵喜色。
“这样也好，你的命我可以收下了。”
少年目光刹那冷冽，手中的斧子与油纸伞覆上一层寒芒。
“找死！”
昨夜冯管家不但没抓住云涯还失去了一条神腿，被蒋员外责骂不说更被一些人暗地里嘲笑，现在又被始作俑者小觑，胸中的郁结彻底爆发。
一道翠绿的光芒闪过，压盖住月光的同时还发出一阵激鸣，直直地朝少年劈下。
这一刻，疯狂前冲的云涯猛感一股子寒意，叫他的头皮发麻，立刻侧身闪去后才惊讶地看到那柄利刃，是先前蒋员外使用的翠绿色宝剑。
“他竟将这东西给了你。”云涯发出惊叹，同时躁动的心神平静，开始迂回。
本以为经历了昨夜的小突破，敌消我长之下他可以很轻松收拾这个独腿蛤蟆，却未曾料到对方得了这样一个大宝贝。
“老爷还是倚重我的。”冯管家在说话间不停摸索着手中宝剑，笑道：“在闭关前将贴身的翠鸣剑借给了我，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抓住亵神者，立下不世之功。”
“想什么呢，不过是他手底下就你一个聚沙境修士，先凑活着用罢了。”云涯无情地揭露事实。
“给我死！”
冯管家羞恼，嘶鸣着的利剑瞬间砍向前方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