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足足两刻钟的缓解,大牛终于爬了起来,离开身后那具发腥的尸体。
粗壮的身形很规矩地站在云涯身旁,准备帮对方做事,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妻儿老小都需要照顾,别无选择。
“去挖个坑,把他眼睛合上,连带着那斧子一块儿扔里面,不用埋。”
说罢,云涯便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歇息,让大牛这样做的一层目的只是给镇里一个台阶,让他们可以将汉三的死归咎于自杀,毕竟人在死之前会挖坑,死后可埋不了坑。
大牛应了一声就赶忙跑去后面拔草,然后开始刨坑。
他常年耕种,对土地之事很有经验,先以斧头在地上狂劈,待土壤松软后再用手一下一下地将土刨出,堆在一旁的地上。
太阳划过大半个天空,坠进了西山,大牛终于刨出一个一米多深的坑洞。
即便如此,他依旧有些沮丧,还有愧疚,伸手抹了把额间浓密的汗水后便继续劳作,一刻都不敢停歇。
砰的一声。
一具尸体抛出,砸进土坑,挤在坑中大牛的腿旁。
云涯看了看破庙四周,确定没有多余的血迹,根本不在乎另一人忏悔与恳求的目光,径直向庙门走去。
“时间够久了,该走了。”
大牛叹了口气,望向少年冷漠的背影,只能小心地将汉三尸首安置,撒了几把土后便提着自己的斧子赶去云涯身后。
“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云涯立在庙门口,简单舒展过身子后便迎着月光朝远处望去,这里很荒凉,没有什么人经过。
“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找你,蒋员外貌似受了重伤一直闭门不出,但是冯管家却带着一众护卫封了围墙。”大牛表现得很拘谨。
云涯嗤笑一声,不屑道:“缺了条腿还敢蹦跶,找死。”
不过那道被重兵把守的围墙确实让人头疼。
过去小镇经常被外面的野兽袭击,为了防备,当时就有人出资建了一条长墙,亘在两座山中间。
侧方的崖壁陡峭,云涯一个知沙境修士根本越不过去,便只能从围墙那里混过去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不用经过大门就能出去。”大牛突然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讲讲。”云涯来了兴趣。
大牛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表明那里的围墙有个狗洞,自己儿子前些天还在哪儿玩耍。
“唔~”云涯点头,“既然这样就只需要避着点巡逻的护卫了。”
……
月光开始流转,一朵暗云飘过,让人间陷入漆黑。
两道人影行走在各种安谧的巷子里,无声无息。
“巡逻的都是些什么人,光靠蒋家的人手应该走不过来吧。”拄着油纸伞的身影发问。
“还有小镇的许多汉子。”提着斧子的人回答:“主要是王老太爷召集过来的。”
“这家伙为了神明真是尽心尽力。”少年嗤笑一声,随后便问起了另一个人,姚叔的情况。
“这我不清楚。”大牛摇头,“只听说他和蒋员外打了一架,然后就没影了,他那个铁匠铺子今早就被蒋府的人接管了。”
云涯嗯了一声,不再答话,昨夜他已经看到姚叔离开,现在只是确认。
……
二人不停地行走,很稳,既是为了躲避那些四处搜寻的人影,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渐渐地,街上的灯光与脚步变得无比松散,搜寻的人都有了困意,回家睡觉去了。
云涯与大牛则一直待在暗巷里,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个将近时辰,云涯盘坐在地上,早已进入了深层次的悟道,另一人则抱着斧子不停地点头,想睡又不敢睡。
咣咣咣——
忽然,明月高悬,镇子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锣声在夜空里响彻,非常急迫。
霎时间,整片小镇灯火通明,听到风声的人都慌乱地跑出院门,询问发生了何事。
云涯听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各种惊讶的喊叫,最后所有的震动又奔向同一个地方后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
汉三的尸体提前被找到,第二层作用体现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原本精神不振的大牛听到外面的只言片语瞬间慌了神,他的脸色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惨白。
“你怎么了。”看着这个庄稼汉的样子,云涯发出戏谑,“难不成害怕别人把汉三的死归咎于另一个人身上?寻找亵神者的队友?失踪了大半天的人?”
“不是…我,我……”
被这样一讲,本就害怕的大牛脸色更加惨白,身体颤抖个不停,精神即将崩溃。
“你怕什么。”云涯轻笑,“这个点发现尸体,还是在一个没人的破庙里,那些人肯定会把罪责归在我身上,而你,也只是个受害者,被我挟持的人质。”
云涯站起身开始活动身子,听着外面的各种话语,看着一道道火光,缓言道:“再等等吧,事情再发酵发酵,蒋府的护卫也会跑到旧神庙查探情况。”
他刻意不让大牛将尸体埋住,要么过几天,等一切风平浪静后被人发现,为了镇子的安稳那些人会将汉三的身死归咎于自杀;
要么就在今夜发现,那些人将锅放到自己背上,顺带将镇上巡逻的人聚在一块儿,方便自己逃跑。
云涯可不愿意平白背锅,虽然事情确实可以算在他头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攀到屋顶的云涯看到一队队蒋府护卫的身影,皆是朝同一个地方奔走,此刻常年孤寂的旧神庙已经光照璀璨。
跳下屋顶后云涯拍了拍大牛的肩膀,道:“准备一下,该走了。”
就在大牛认命,彻底成为云涯这个亵神者的帮凶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云涯,大牛?你俩竟会在这里。”
“当真是缘分。”
云涯缓慢转身,手中油纸伞腾的一下驻在地上,他看了眼对方那还未系好的裤腰带以及错愕的神情,开口道:
“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