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陈欣悦站在落地镜前，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深灰色的量身定制西装勾勒出干练的轮廓，搭配着细跟黑色真皮高跟鞋，裙摆恰到好处地停在膝盖上方。今天是摩根大通的终面，一切都要力求完美。父亲托了关系才给她争取到的二次机会，她绝不能再搞砸了。化妆镜前散落着今早试了好几次才确定的口红，时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仿佛在提醒着这个重要日子的每一分每一秒。
与此同时，在杨浦区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六层，李明阳已经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三个小时。显示器的蓝光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密密麻麻的代码让他的眼睛有些发涩。今天下午是字节跳动的技术笔试，他必须确保每个测试用例都能完美通过。舍友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的代码如流水般延展。
窗外，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洒进来，照亮了桌面上的几个速溶咖啡包装。李明阳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脖子。他的床铺还保持着昨晚的样子，因为他干脆通宿写代码，害怕睡着后错过最佳的练习时间。
"欣悦，吃点东西再走吧。"母亲端着精心准备的三明治和温热的豆浆走进房间，眼中满是心疼。她看着女儿消瘦的侧影，欲言又止。自从上次面试失利后，欣悦几乎把自已关在房间里，废寝忘食地准备。
"不用了，妈。我约了子萱一起去星巴克。"陈欣悦最后调整着西装领口的角度，"面试前我们要再过一遍case。"
母亲放下餐盘，犹豫片刻："那个...爸爸说他认识面试官王总，要不要..."
"妈！"陈欣悦语气坚决地打断，"我说过要靠自已。上次的事已经够让人难堪的了。"她想起父亲为她疏通关系时，那些同事意味深长的眼神。
母亲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倔脾气跟你爸一模一样。"顿了顿又说，"不过爸爸也是为你好，他只是担心..."
陈欣悦没有接话，快步走出家门。富人区的早晨静谧怡人，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将晨光切割成斑驳的影子。她走向等候的网约车，心里默默重复着准备好的自我介绍。车窗外，一对穿着私立学校校服的孩子说说笑笑地走过，让她想起自已的求学时光。
李明阳咬了一口从楼下小店买的生煎，目光紧盯着屏幕。这是他第三次重构这段代码，为的是在保证性能的同时提高可读性。阿姨的油条摊刚刚开张，早起的上班族们排着队，烟火气十足的场景与他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手机突然震动，是老乡群里的消息：
"听说字节今年笔试特别难，好多985的都没过......"
"是啊，我都打算放弃这家了，不如专心准备阿里。"
"二本真的好难啊，HR一看学历就直接筛了。"
"要不要找个中介包装一下？听说挺多人这么干的......"
李明阳默默退出了群聊。他知道自已的出身是短板，但代码不会骗人。只要算法够快、逻辑够严谨，一定能得到机会。想起父母还在老家的小县城里经营着杂货店，他更不能轻言放弃。
陆家嘴，一座全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前。陈欣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摩根大通的大门。前台小姐露出职业化的微笑："陈小姐，王总在1825会议室等您。"递上访客证时，她的目光略带好奇，显然记得上次面试的情况。
电梯缓缓上升，陈欣悦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上次面试失利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当被问及"为什么选择投行"时，她犹豫了。那一刻，内心深处对艺术的热爱不合时宜地涌现，让她的回答显得游移不定。今天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会议室里，三位面试官已经就座。除了父亲提到的王总，还有一位来自纽约总部的合伙人。陈欣悦稳住心神，露出得体的微笑。
"陈欣悦，复旦金融系，GPA 3.8，CFA二级......"为首的王总翻看着她的简历，"我记得你，上次的表现有点意外。今天重新聊聊？"
面试开始了。从宏观经济到具体案例，从估值模型到风险控制，陈欣悦的回答滴水不漏。她特意准备了几个最新的并购案例，分析时引用了晨间刚更新的市场数据。但当话题转向职业规划时，王总突然话锋一转："如果让你负责一个艺术基金的投资项目，你会怎么评估其价值？"
陈欣悦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她开始侃侃而谈艺术品市场的估值方法，同时巧妙地融入了自已对艺术的理解。去年在威尼斯双年展的实习经历派上了用场，她详细分析了NFT对传统艺术品市场的冲击与机遇。会议室里的气氛明显活跃起来。
与此同时，李明阳已经在字节跳动的在线考试系统上奋战了一个半小时。第三道算法题的最后一个测试用例总是超时，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是一道典型的图论问题，需要在海量数据中找出最优路径。
"还剩30分钟。"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李明阳放下水杯，重新审视代码。突然，灵光一现——如果使用动态规划优化查找过程，再配合剪枝......键盘声如雨点般密集，他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将思路转化为代码。楼下传来卖菜大妈的吆喝声，与他的键盘声形成奇妙的二重奏。
正当他准备提交时，房东突然来敲门收房租。
"小李，这个月的房租......"
"阿姨，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李明阳头也不回地说，"还有十分钟交卷。"
房东看着他专注的背影，想起自已在大学读书的儿子，默默退了出去。最后五分钟，系统冰冷地提醒着时间。李明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代码如流水般流淌而出。隔壁床位的室友被键盘声吵醒，迷迷糊糊地问："又在刷题？"
"最后一题。"李明阳简短回答。
"你这样不行啊，"室友打着哈欠说，"听说那些大厂都喜欢有背景的。我表哥认识字节的HR，要不要......"
"叮！"提交按钮被按下的那一刻，李明阳长出一口气。他不在意室友的话，打开手机查看下一家公司的面试时间。窗外，一群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过，阳光透过它们的翅膀，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傍晚时分，陈欣悦走出写字楼。面试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她的高跟鞋已经让脚跟生疼，但眼神依然清亮。面试结果要等一周才能知道，但她的心情出奇地平静。凉爽的江风吹来，她解开西装扣子，望着天际线发呣。远处的东方明珠塔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游船的汽笛声随风传来。
电话响起，是杨子萱："听说你去摩根面试了？怎么样？竞争对手打听到了吗？"
"听说是央财的top1。"陈欣悦回复道，语气平静。手机那头很快传来一连串惊叹号。
"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两人在星巴克碰面时，杨子萱仔细打量着好友，"特别是聊到艺术投资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陈欣悦端起拿铁，温热的咖啡香气让她稍微放松："可能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已真正想要的东西。记得我们大二时的那次美术馆之行吗？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能把金融和艺术结合起来......"她的目光透过落地窗，望向街对面画廊的橱窗。
另一边，李明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一家兰州拉面馆。老板熟练地给他下了一份牛肉面，这里已经成了他的固定食堂。打开手机，笔试系统显示："测评完成，请等待结果通知。"面条的热气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他略显疲惫的双眼。
他长出一口气，打开备忘录记录下今天的心得。隔壁桌的几个年轻人正在热烈讨论互联网公司的期权和股票，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一个声音特别响亮："听说他们最近在做NFT交易平台，市场前景特别好......"
李明阳的耳朵竖了起来。他记得早上看到一则新闻，某科技公司正在招募懂区块链的开发工程师。也许这是个机会？他默默在备忘录里记下这个信息。
走出面馆时，他收到了一封意外的邮件。打开一看，竟是一家中小型科技公司的面试邀请。让他惊讶的是，公司名下竟然有个艺术品交易平台的项目，而他们正在寻找能够开发智能合约的工程师。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李明阳经过一家画廊，橱窗里的装置艺术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夺目。驻足时，他想起自已高中时也曾喜欢画画，只是后来为了学计算机，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爱好。
"小伙子对艺术感兴趣？"画廊老板站在门口，和蔼地问道。他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眼神中透着艺术家特有的温和。
"哦，不......"李明阳有些窘迫，"我是个程序员，就是觉得这些作品很特别。"
"程序员也可以懂艺术啊，"老板笑道，"现在不是流行数字艺术吗？我这里正好有几件NFT作品，要不要进来看看？"
李明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推辞了。但他拍下了画廊的名片，也许对后天的面试会有帮助。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买了一瓶咖啡，准备回去再看看区块链的资料。
陈欣悦回到家时，母亲早已备好了她最爱的红烧排骨，父亲却反常地没有询问面试的结果。一家三口安静地吃着饭，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艺术品拍卖节目。
"爸，"吃完饭，陈欣悦主动开口，"我今天聊了艺术基金的事。"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父亲放下筷子，目光复杂："所以你还是放不下那些画笔？"
"不是放不下，"陈欣悦直视父亲的眼睛，声音坚定，"而是找到了新的可能。金融和艺术并不冲突，它们可以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书房里的谈话持续到深夜。她详细解释了自已对艺术金融的构想，从NFT市场的潜力到传统艺术品的投资价值，从区块链技术到跨境交易的机遇。当她说完关于数字艺术品交易平台的设想时，父亲沉默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你长大了。"
母亲站在门外，眼里闪着欣慰的泪光。她想起女儿小时候画画的样子，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找到了一条融合梦想与现实的路。
同一时刻，李明阳的笔记本屏幕依然亮着。他正在研究那家科技公司的技术架构，顺便深入了解艺术品交易平台的运作模式。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室友们都已经入睡。
房东阿姨送来一碗姜汤："熬夜对身体不好。"
"谢谢阿姨，马上就睡。"李明阳接过姜汤，目光依然盯着屏幕。他打开了一个NFT交易平台的源代码，思考着如何将传统艺术品交易与区块链技术完美结合。
窗外的浦东夜景依然璀璨，无数追梦人的故事在这座城市上演。陈欣悦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东方明珠塔，想象着未来艺术金融的无限可能。李明阳则在出租屋的小桌前，给远方的父母发了一条消息："放心吧，一切都好。"他没有提起自已转向区块链开发的想法，但内心已经坚定了方向。
深夜的上海，霓虹依旧闪烁。地铁早已停运，出租车却依然穿梭在街头。写字楼的灯光零星点缀着城市的轮廓，仿佛无数个不眠的梦想。这座城市总是充满了无限可能，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光，看似遥远，却在某个时刻会变得触手可及。
而命运已经在悄悄编织着交集，两条看似平行的轨迹，或许会在不经意间，找到相交的那一刻。就像艺术与技术、梦想与现实，终将在这座永不停歇的城市里，谱写出属于他们的篇章。
陈欣悦合上电脑，最后看了一眼整理好的艺术基金企划书。李明阳提交了最后一段代码，保存了画廊老板的名片。明天，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