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的人伺候。”
齐清宴登基不过三月,处处勤俭,若她这个皇后过于享乐,臣民不知又如何参奏。
若霓云薇问心无愧便也罢了,但偏偏,她的后位能拿出来诟病的地方太多。
于是从小张扬的姑娘,也不得不在这深宫之中收敛了性子。
……
——
勤政殿内,两侧描金烛架上各摆着二十四支红烛,将御座之人圈在一方龙首金案之后。
齐清宴面容静穆,灯花跳闪,在他冷雪般的眉眼上投下温色,只是凤眸中的疲惫如海中微澜,竭力难压。
“什么时辰了?”
一开口,连声音都是嘶沉的。
“回陛下,已近子时了,陛下龙体为重,还是歇歇吧。”
窗格开着,细微的夜风吹抚而入,却不得凉爽,只烛台摇曳,投了一地暗影。
齐清宴长指揉按眉心,等那一阵涩疼过去。
先帝为当今陛下嫡长兄,性子好大喜功,半年前亲征突厥,欲扬国威于边塞,未成想身中敌计,又逢军中将领倒戈,以至齐军大败。
皇帝被俘,齐国重创,瑜王齐清宴暂代监国,可未曾想到,三月前边塞传来消息,先帝耻于愧对宗祠,不堪折磨,刎颈而亡。
消息传回,举国大震,然国不可一日无君,齐清宴被推至帝位到如今,朝内大大小小一应事务皆是亲历亲为,原本对他颇有成见的大臣们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一样——
齐清宴做了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先帝御驾亲征前,圣旨已下,立霓氏女为中宫皇后,自此京中沸然,霓家门槛几乎被拜访之人踏破,虽未举行立后大典,但霓氏与先帝自幼青梅竹马,任谁看了都是一段命定姻缘。
可一朝事变,霓家瞬间门可罗雀。
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看这高楼起又塌的笑话,然而齐清宴登基第一月,便以皇后之礼迎霓云薇入宫。
不到半年,前后两道立后旨意送入霓府,天下哗然,一* 时间流言纷纷,前朝更有御史碰柱厉谏,年轻的帝王却依然一意孤行。
因这一层关系,民间纷传着当今皇后霓云薇在前后两帝中间斡旋钻营的话本,其中不乏祸国妖后这般的评价。
沸议许久,仍未平息。
......
“皇后在做什么。”
齐清宴垂首望向手中书卷,意识飘远。
禄泉闻言恭敬回道:“关雎殿的灯都灭了......皇后娘娘应是歇下了。”
身着黑金龙纹华袍的男人捏紧手中御笔,半晌后搁下:“知道了。”
其实霓云薇从未刻意等过他,如这按时熄灭的烛火一样,干脆冷情。
即便齐清宴再忙,只要得空,必定会去关雎殿留宿,大多时候那女人都是懒懒散散地福了安,便不再搭理他。
若他回的晚了,正逢霓云薇已歇下,最好的,也不过是睁开困倦的双眸扫他一眼,而后略微蹙眉地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同床异梦也不为过。
今日傍晚,齐清宴让禄泉传话时,有那么一丝零星的期待,那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女人能回个只言片语。
只不过是又一次的冷漠而对。
再进了第三盏浓茶后,齐清宴的脸色已经苍白,禄泉又劝道:“陛下!恕奴才多言,您快歇下吧,您的龙体哪经得起这般磋磨——”
齐清宴扫了他一眼,禄泉忙噤声。
……
今岁是个旱年,过了小满,田里竟未下一滴雨,又批了道下月出宫前往祭坛求雨的折子,齐清宴终于搁下笔。
禄泉差点喜极而泣:“陛下,今夜要歇在哪儿?”
这话若是换了别的皇帝,那便是要问今夜临幸哪位妃嫔,但齐清宴如今后宫之中只有霓云薇一人,是以这问题便是问他,是否要去关雎殿。
想到她可能已经安睡,齐清宴起身走出御案:“不必。”
禄泉一愣:“那——”
“你先退下。”
“......是。”
——
明月楼内,霓云薇沐浴过后,便摒退了旁人,独自躺在榻上安眠。
这里地势高,似乎连吹进的风都清爽了些,寝殿中搁着冰盆,她睡的香甜,直到外面传来轻响,齐清宴进来时,才略微清醒。
“陛下。”
卸了钗环妆粉的女子肌肤清透,好梦叫醒,眉心轻蹙着,望向他时掩口打了个哈欠,眼里登时染上水意:“陛下怎来了此处?”
说完便觉得失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来,齐清宴自然更能来。
眉目清隽的男人沉默望向霓云薇,身上祥云龙袍给他披上一身得冷肃,衣冠楚楚,冷硬的站在那,纱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在二人间勾勒出半道鸿沟。
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