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在夜中格外轻缓:“明日父亲离京,想去送一送。”
再见不知何时,霓云薇心中总有不舍。
“你真不走?”齐清宴抿唇。
霓云薇:“我为何要走?”
“......”
“那我陪你一起去送霓相。”
这便是应了。
霓云薇摇摇头:“不必, 你有伤在身,行动多少有些不便, 算着时间, 送出城不走太远,午时前也就回来了。”
黑暗中,齐清宴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不经意碰到霓云薇搁在一旁的手。
床榻晦暗,两人一时皆是怔愣,他碰到了没躲开, 霓云薇则是没反应过来。
半晌, 齐清宴话音含笑, 但有些担心, 还是忍不住劝:“近日京都不太平, 我会安排好你周身的护卫,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尽量早些回来。”
不针锋相对时,齐清宴对她有求必应。
“知道了,放心,我很惜命。”
顿了顿,霓云薇补充道:“你也惜命些。”
“......”静默片刻, 齐清宴勾唇:“嗯, 我知晓。”
这世间至亲, 他们唯剩彼此,不能再经受丝毫的分开了。
——
京畿五十里处, 护卫皇帝的羽林卫首领对着华盖马车旁的霓云薇行了礼,声音恭敬:“禀娘娘,咱们该回了。”
父亲的马车越走越远,霓云薇眸地水光脉脉,闻言颔首:“走吧。”
她转身回到马车上,还未坐好,便听到马车外突起一片嘈杂之声,羽林卫们高声道:“有刺客!保护皇后娘娘!”
霓云薇蹙眉,一把掀开帘子,漫天箭雨而至,她敏锐地侧身躲过,然而皇后冕服厚重华贵,她动作多少不济。
“娘娘!您先走,臣等在这能拖些时候!”
霓云薇不是纠结的人,她虽懂些武艺,但跟这种刺杀的死士比起来还是显得稚嫩些,她冷目搭马,娴熟地拉弓,箭尖以破竹之势射向一个正在向她靠近过来的刺客。
对方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是突厥人!”
羽林卫们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皇后娘娘!这里离京都不远,此等刺客皆为死士,人数并不多,我等护着您先回城!”
霓云薇弃了那辆华贵但行动缓慢的马车,换了羽林卫的战马,扬鞭厉声:“走!”
“是!”
不知跑了多久,等到城门近在眼前,还不待霓云薇高兴,周围惊呼声便自她耳畔传来——
“皇后娘娘小心!”
“娘娘——!”
“皇后娘娘!!!”
风声鹤唳,利箭射入马腿,马匹受惊发出一阵吠响,而后狠狠将霓云薇甩了出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霓云薇还有功夫想,看来齐清宴要失望……
午时之前,应该是回不去了。
——
关雎殿内,太医跪了一地。
羽林卫的几位领头也是面无血色地双股发抖,唯有指挥使还算冷静,尽管声音磕磕绊绊,还是把遇刺的前因后果说完了,末了道:“属下等护卫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床榻之上,头上包缠纱布的女子正是霓云薇。
方才在京畿外,霓云薇的战马被刺客射中,按理说她懂些功夫,不至于受伤太严重,但那位置太过刁钻,她坠马后卸了力,落地前调整了姿势,不至于摔得太惨。
但头还是不偏* 不倚地撞到一块大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待羽林卫扫清刺客,急忙将霓云薇送回宫中,迎接他们的便是龙颜震怒。
那是众人第一次见齐清宴发那么大的火。
“臣该死!”
羽林卫首领跪伏在地,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皇后,什么时候能醒?”齐清宴眼底韫红,嘶哑开口。
“回陛下,娘娘头部受创,但好在伤口不大,失血不算多,等服了药下去,晚些时候便能醒了。”
齐清宴缓缓松一口气。
好在受伤不重。
知晓她遇刺昏迷那一刻,齐清宴正在与内阁诸臣商定突厥之事,听到霓云薇的消息,他往日清冷的面容终于出现皲裂,从勤政殿到关雎殿这一段短短的路程,齐清宴几次差点摔在地上。
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齐清宴不能想到有一日,若这世上再无霓云薇,会是怎么样。
日头西斜,更夜沉沉,关雎殿的地上洋洋洒洒跪着的人有增无减。
每一刻都是煎熬。
齐清宴面色苍白,然而无人敢劝。
直到子时过半,床榻上的人才轻微动了动手指。
齐清宴立刻凑近碰了碰她的唇,轻声唤她:“云薇?”
头好疼......
霓云薇缓缓睁眼。
入目便是齐清宴的脸。
床边坐着的男子双目赤红,眼下青黑,连玉冠束着的青丝都轻微松散垂落几根,面色苍白,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