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融化的声响。
方才齐清宴意图以突厥‘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角度来分解突厥,可没成想,先帝又给他留下了这个差不多的大麻烦。
可与突厥不同之处,便是先帝的这个遗腹子,到底还未出生,若是齐清宴下了杀令,这世间也不会有人知晓。
陈桓静静等命。
“带回京都吧。”
半晌,齐清宴道。
陈桓肃容叩首,应道:“臣,遵旨。”
......
——
霓云薇又是日上三杆才睡醒。
时节快到端午,宫里忙着挂茱萸包香粽,齐国皇室血脉单薄,齐清宴的几个堂兄都在封地不回来,这端午节便是霓云薇与齐清宴两个人过。
明月孤高,夜风簌簌,一身柔白宫装的女人提灯而行,徐徐而至,正逢陈桓从勤政殿内出来。
陈桓垂眼,躬身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霓云薇颔首:“不必多礼。”
她不认识眼前人,或者曾经认识,但如今早就忘了,所以点点头后便错身而行,不妨突然见齐清宴正立在殿内,正望向她与陈桓。
殿内宽广,他身影瘦削,刀锋般薄而利。
望向陈桓走远的背影,齐清宴携她的手一起出殿,似是不经意地问:“他与你说什么了?”
宫内之人得了指示,不会在霓云薇面前讲一些关于齐清州之事,可不包括这些,霓云薇平日便很少能碰到的外臣。
若三言两语,也可被她察觉异样。
“什么也没说。”
霓云薇挑眉,仔细看他面色:“他应该和我说什么?”
“......”齐清宴闭了闭眼,淡笑:“没什么,一些琐事,不想你烦心。”
霓云薇对国事不感兴趣,闻言也不追问,见他脸色不要太好,还是关心道:“若有不愉之事,可与我说说。”
身后殿门缓缓关上,年轻的帝后二人相携走在宫道上,护卫之人在身后远远跟着,齐清宴想到陈桓最后禀报之事,而今仍觉得荒诞。
他无意于评价兄长是非,斯人已逝,所有对错都一笔勾销,活着的人却还是会为他而难过。
若霓云薇日后知晓……她该做何想法?
“若有一日,你曾经信任之人背叛你,你会怎么做?”
齐清宴说完,静静等她回答。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这句话是替齐清州问的,还是自己。
那个孩子……
齐清宴微微皱眉。
霓云薇闻言步子一停,瑰丽面容上似乎扯出一个笑,然而话语确实坚定:“那便离他远远的,永不原谅。”
“若是你很重要的人呢?”
宫道前路漆黑无尽头,霓云薇脚步停下,音色平缓:“若我信重爱重之人欺我瞒我,便更不能原谅了。”
“那么,陛下。”
霓云薇缓缓看向他:“这个人,是你么?”
两人正好行于一处檐底,今夜晴朗无雨,齐清宴睫羽垂下,心中闷苦。
她提着宫灯的手渐渐握紧,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忐忑。
半刻后,齐清宴笑:“我永不会背叛你。”
霓云薇仰头,离得近,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随他话语起伏而上下滑动,他的唇型生的好,唇角处微微上翘,看着……很乖。
明明冷清的人,却有一张这样温玉般的脸。
霓云薇抬起右手,指尖缓缓描绘他脖颈间的喉结,感受那物什因她动作而狠狠一动。
她笑弯了眼睛。
心脏快了一拍,霓云薇张张嘴,半晌后平复情绪:“说的好听。”
那双眼曜黑夺目,认真望向她时,如同澄潭般清澈见底,让她将自己所有的情谊一览无余。
“我自少年起,便心慕一人。”
“她漂亮的像是一只小蝴蝶,最喜欢的事,便是穿着骑装在马场上跑,喝烈酒,听最美的歌。
“而我的愿望,便是能永远陪着她,不求她回应我相同的情感,只要她快乐。”
霓云薇静静听着他的话,一时无声。
夜风吹的灯笼中的烛火晃动,投在他面上的阴影也随之漂浮。
霓云薇:“真的?”
“有一句话是假的。”齐清宴道。
霓云薇偏头:“哪一句?”
“我不求她同等心意对我。”
齐清宴笑笑:这句话是假的。”
“我贪,贪她看向我的目光,贪她对我露出的笑,贪她的喜与哀,怒与泪。”
“我希望,她能爱我。”
星河流转,天边璀璨,不远处宫灯摇曳,勾勒出薄薄的雾。
霓云薇眨了眨眼,喊他名字:“齐清宴。”
“嗯?”
“其实,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虽不清楚到底是何时,可齐清宴与她相处之时,每一次喜悦中夹杂的情绪都让她捉摸不透。
她并不是蠢笨之人。
齐清宴闻言身子一僵,瞬间望向她,一时间血流静止,脑海中电光炸雷,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