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鱼在第二日一清早就带着竹心和禾苗去了刑部的仵作验尸房。
她换了棉质的衣袍,长发编成了一条长辫子系在了身后用头巾捆在了里头。
和昨日里的华服珠钗相比,今天的她们三个可以说随便走到某个个人面前,他们都只会说她们三像极了某个府里的丫鬟。
“上来,给你们准备了马车,车里也有热好的吃食。”
国公府的马车规制太高,郑鱼不想那么显眼就没动府里的马车,没想到萧寂却等在门口,竟然还给她们准备了吃食。
马车也换成了普普通通的那一档,很显然是早准备好的。
萧寂是因为昨夜的事情特意来此等着郑鱼,想和郑鱼说声抱歉的。
再一则他一会亲自送郑鱼去刑部,同刑部的人打个招呼,礼物他都准备好了。
都是给这丫头打点人际关系的。
这后院内宅妇人们之间要打点往来,到了刑部自然也一样不能差。
“给刑部仵作师傅的,我都有准备……”
“不是给教你的仵作的,是给那些大大小小的刑部郎官差役他们的。”
郑鱼看萧寂准备了满车的物件儿,想着即便是送礼也无需那么多,刚要回绝只道自己准备好了,萧寂却道这刑部上上下下都是要准备的。
只给一个仵作不顶事!
她一个姑娘家,这些日子实在出挑,刑部水深的很,里头盘根错节。
很多人私下里都不知到底跟的是谁,又是谁放的眼线,自然要好好的打点一二。
自己作为郑鱼名义上的兄长,手掌兵权是实打实的能领兵打仗。
在外人眼中他军功卓著,又封了国公,手握实权,若这个时候不出手,还如以往让周思南这位临王殿下跟前跟后,怕是又要引来不少没必要的话。
现如今他要做的是和临王安王两位殿下保持距离,他要保持,郑鱼也是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周思南没来,太子却等在了刑部。
太子在刑部查阅卷宗,一早上忙到现在,听闻萧寂亲自送郑鱼到刑部,笑着前来一迎。
这借口……
低级又粗劣!
“没想到你真的来此学仵作来了,你这打扮……”
太子笑着相迎,第一句话是和郑鱼说的,尤其是在看到郑鱼眼下的这一番装扮时,这嘴角勾的笑,一时都盖不住。
举着手中卷宗的太子,最开始都有些认不出这人是郑鱼,看着郑鱼此刻通身的打扮,实在是对号了好一会。
昨日里听闻她进祠堂跪萧氏的祖宗可是穿的最好的织锦衣裳……
这今日……
“太子怕我以后不好与京中的各家小姐再玩儿到一起?”
在太子对着郑鱼的穿着打扮,上上下下环顾点评一番之际,郑鱼也没和太子殿下含糊,把太子咽下去的话接着补上了。
她一直就没打算去混京城的贵妇人圈,她来京城就是为了进大理寺进刑部的。
原本想着的是先混进大理寺,却没想到得了个救皇帝的便宜,一下就登顶到了刑部。
还省了不少事呢!
她自小到大就跟死尸混的最熟悉,和活人说的话手指头加在一起都能掰扯的过来。
“两位国公夫人教了这么久,你这……罢了,直爽,挺好的!”
太子想起当日在勤政殿外这姑娘也是直来直往,现如今还是这样一点没变化。
他本想说,到底跟着国公夫人学了那么久,怎么没学到一点圆滑的处事态度。
可转念一想……没法了,他长吸一口气后把被堵的话又咽下了。
皇帝如今喜欢她,萧寂又是炙手可热的国公爷,他这个太子的好脾气可不是说说而已,自然也要摆出来。
太子脸上挂满笑意之时,萧寂也已经为郑鱼把带来的礼全部分发完又回来了。
“太子!”
萧寂恭恭敬敬上前行礼,太子颔首叫起,只让他不用如此客气。
“太子今日如何在刑部?”
“你把老九带回后,陛下下令将其圈禁,可他身上的案子牵涉太多,底下人要治罪就要到此调取卷宗,本宫来此,就是为了这些。”
皇帝不想杀儿子,可那一批私下站队的大臣要杀得有名有份证据确凿。
这件事情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确实是来和郑鱼和萧寂套近乎的,也是来这儿调取卷宗的。
事情是从雍州赈灾粮上起来的,可那雍州的诸多官员都和老九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人都还在刑部和大理寺,这里头要查的太多了。
朝中震荡,至今未平,要给人下狱下的有理有据,全都是事。
被下狱的官员留出的空缺要补,补的还要体面,他想提拔自己的人,那安王也想放他的人,这些都是拉锯战。
皇帝就想看他们兄弟相争,正好能查清底下谁是谁的人,他也好有个路数和准备。
这一来一回之间,里头可是三方博弈,好在周思南没参与其中,要是他也参一脚,这水越发的浑浊。
太子嘴里抱怨着这活儿可不好干,萧寂附和一句“能者多劳”,而郑鱼则不吱声,只静静的听着。
在这样一个场合,这样一番话语之下,她要做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
要是听懂了,问题就大了!
好在没多会,刑部要教她的仵作来领人,她当下行礼告辞,便跟着仵作师父学东西去了。
郑鱼脚下步子飞快,跟抹了油一般,刚才面上的表现也是一副被糊弄住了听不懂的样儿。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太子对着萧寂若有所思的开口“她这样……你以后打算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国公府有名有份的大小姐,虽说是“认”的,可如今亲的被关一辈子,“认”的也比没有强。
以她现在的身份,配自己也配得的!
太子若有所思的提问,有些搞不清萧寂和郑鱼此刻的路数,之前萧泱泱可是有意攀附自己的母亲,想进自己的后院的。
那个时候,他也考虑过一二……
可现在……
皇帝把萧寂的新府邸放在了临王和安王之间,他没搞懂皇帝又是哪门子意思,所以特意来问问萧寂是怎么想的。
他话问的直接,萧寂一怔,一时答不上来。
就眼下这个情形,谁都不敢来沾他萧家,太子难道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