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奴籍,衙门都有记档,宫中的宫人身份记档自然都在内务府。
萧寂用了点关系,查过了内务府里的每一个身份记录,毫无任何的破绽。
“真就没一点破绽?太子府邸竟是福地洞天,真要是宽厚,那年纪大的也不放人?一点痕迹都没有?”
回了一趟棺材铺,郑鱼嘴里咬着一口糖烧饼,将得来的消息告诉周思南,嘟嘟囔囔的嘀咕起来。
太子手眼通天是真,可内务府的记档总不见得他能一个个细化到人全部更改。
似乎有点不大现实!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真宽厚,从没人想过离开……还有一种……”
“是什么?”
周思南和郑鱼一道啃着糖烧饼,他也派人去查了,和萧寂一样,一无所获。
太子府密不透风,若非之前那几个丫鬟胆大露了行迹,未必能叫郑鱼知道那被打死的丫鬟这件事。
只能说一切被藏得太好了,那必定有猫腻。
如若不是真宽厚,那么就是有人源源不断的在外找了新人去替旧人。
寻找一些连户籍都没有的乡野女子,替补上空位,只要寻到没爹没娘的女孩,在太子的东宫,没电本事,很难跑得出去。
这是周思南能想到的答案,应该也是最接近的一种答案。
孤女而已,没人问津,就是蝼蚁,谁会在乎。
郑鱼在听完周思南的回答之后,瞬间嘴里的那口饼不甜了。
“若真是这样,太子府倒是成了我原先所待的义庄,那些人就跟进了化尸池没区别。”
虽然郑鱼不想认同周思南的话,可亲身经历过黑暗的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周思南的预想是真的。
外表斯文的太子,内里是那样的人!
人面兽心。
“太子可不是雍州的那些官员,即便拿到了证据,皇帝也未必会杀他。杀太子,动摇的可是国本!”
不说是太子,即便是朝廷里三品以上的官员,想要动一动,皇帝也要留有一个后手,这样才能让朝廷的运作不乱。
太子要是倒台,太子门下多少人,朝中多少关系网,这些都要算清楚,算不清楚,皇帝便不会动这个念头。
这不是菜场上买鱼,你想杀哪一条,就上去敲它的脑袋,没那样的简单。
“也不知多少无辜的女孩子折在他手里……”
郑鱼听完周思南的话,一口气长叹而出后,唏嘘了一句。
多少无名的女尸都没等来那像样的一具棺材,能体面的埋进土里……
“做大事前必然要忍,你在义庄都忍了这么多年,最该知道的。”
周思南看郑鱼此刻面色凝重,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宽慰着她,让她不用把一切往自己的身上揽。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自然也要一步一步的走,雍州城中那么多的贪官,拿人命不当一条命,从她阿爷起,一直到她自己,这么多年,那垒起来的森森白骨,总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若太子府中真有命案,那必然也会有那一日的。
“等太子请我入府那一日,我必须进去好生查一查。”
郑鱼也知道要忍,这个字,贯穿了她两辈子,一直到现在,从没甩开过它。
也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忍。
啧了那么一声,郑鱼下定了主意,要去细细的查验一番。
即便她没同禾苗一道去挖坟验尸,可她也知道禾苗看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那样义愤填膺!
孤女这两个字在郑鱼的心里加重了分量。
她也是孤女,她知道,孤女多么的孤立无援,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人会为她们讨回公道。
就像是尘埃,风吹过散了就再也没有痕迹……
上辈子的她是这样,这一世,总要做点什么。
“萧寂不会允许你真去扒太子的皮,这一点你要知道!”
“可太子挺想扒定国公的皮,甚至还想要他手里的兵马。”
郑鱼想查,甚至还想从太子身边查,真要是扳倒太子,扒下太子身上的皮,皇帝会疑心萧寂,会给萧寂带来麻烦。
周思南太了解萧寂了,这样的事情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郑鱼去做,也绝对不会蹚这趟浑水。
他愿意去查,只不过是想在太子的身上找到一些能够辖制他的东西。
可郑鱼却摇了摇头,萧寂不准她做的事情那么多,自己若是样样都要听从,哪里还有现在。
况且太子对萧寂手里的兵权也是眼馋的很……
他们两个人都是一副恨不能把对方吞吃下去的样子,只不过是表面好看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就行!
“萧寂手里可没什么能让太子挖掘的……即便真的要狗咬狗……”
“容我说句大逆不道的,义庄处那个土堆里埋下的人骨,他抽走并没有交给刑部的卷宗……王爷应该最熟悉。”
“你不查,不深究,那就交给太子,雍州城的官员还没死绝,有的是递话的人,会把那些话全部传到太子的耳中。”
对于郑鱼所说,要让太子和萧寂一道狗咬狗的话,此刻的周思南倒像是被卡了壳。
太子算是露了马脚吧,可萧寂,除了萧泱泱那么一个污点之外,他谨慎小心,不可能叫人抓到把柄。
可郑鱼却打断了周思南的话,她想让周思南好好想想,萧寂就真的没有能叫人抓住的把柄?
她当时可是亲眼见着萧寂抽走的卷宗,自己的小包裹里少了的向阳花耳环,足以证明,周思南握有萧寂的证据。
他要么在忍,要么是真想放过萧寂!
郑鱼此刻看向周思南,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答案,知道他是选择忍,还是选择……
景兴十一年,北疆边境遇袭,军饷物资供应不足的,军饷克扣案……
这个案子至今隐而不发,到底是刑部漏掉了这一茬,还是这一茬,有人按着根本不想查。
打从到了京城,郑鱼从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乞丐嘴里没少打听萧家是如何崛起的。
萧家能够猛然坐上最初侯府的位置,是因为顶了周思南外祖家,那些兵最开始的时候,是归苏家的。
苏家一门全在战场,连周思南也跟着自己的外祖舅父一同在北疆待过。
而他能到现在国公府的位置,这里头沾了不知多少无辜将士的血……
比起郑鱼的忍,周思南忍得更多!
以和人血馒头促成的国公爷,是不是也该把爵位还回去了。
谢姚死了,萧泱泱被关皇寺,这辈子再想出来还要等一等自己有没有空去为她求情。
现在的她生不如死!
那么接下来,就该对萧寂动手了……
互为棋子,萧寂亏欠郑鱼的不止是上辈子的一条人命!
那账她都记着呢,等到了该与他算清的时候,她一笔一笔的和萧寂算!
做侯爷那么多年,又爬上了国公爷,他也够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