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第八十章
除非是有一个她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并且那个秘密已经被精灵族掌握了。
“我猜测应该和精灵族的灭族之灾有关。否则……”叶寻昙思索着，“我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能让它们全族群搬走。”
“那我们现在就去广阳国？”许羡清的心底更倾向率先解决秘境那边的事，原本这就是她和散修盟十宗八家商议出来的结果, 守护秘境是她的职责所在。
但因为苍山地底下的波动，她已经离岗太久了。
“不着急。去一趟妖族，看看生命树吧。或许会给我们一些指引。”叶寻昙比许羡清存在的时间更久，她清楚的知道更多的内幕, 所以在眼前依旧是一滩沼泽迷雾的时候，许羡清只想着快点突破危险之地，而叶寻昙则是倾向於了解清楚所有的动静。
许羡清忧心广阳国处的秘境, 不仅仅是因为秘境的守护职责, 还有她那三个徒弟, 以及寒露托付她照料的鲛人族。
“你很心急？”叶寻昙问。
许羡清没有反驳，轻点头, “有一些。”
不等叶寻昙说出兵分两路的话，许羡清提前伸手以指抵唇, “不要说让我不开心的话。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同意。”
“好。”叶寻昙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好了。我不会让你和我分开的。既然你放不下广阳国, 我们先去广阳国可好？至於妖族那里，我拜托一位老朋友去一趟。”
“东曦楼那位？”许羡清问。
万年前她就知道东曦楼的东家冷鸢娴和叶寻昙交情匪浅。
“阿鸢与妖族合作密切, 她去妖族查看生命树最是合适不过了。”叶寻昙笑道, “就是不知道我贸然联系阿鸢，阿鸢会不会感到意外。”
毕竟在世人眼中, 逍遥医修叶寻昙已经消失万年，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早就陨落了。
“阿鸢……”许羡清脸色不太好, 写满了不高兴几个字，“哼。叫得那么好听，你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叶寻昙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和阿鸢的关系确实不错，一见如故，生死之交。
不过这种话不能和许羡清说，免得醋坛子把自己给酸死了。
她牵着许羡清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关系确实不错。却是比不过我们的。这世间，唯有阿妻与我最是亲密不过了。”
三言两语就哄好了剑尊大人。
“既然如此，那你快些传信给她吧。我去布置飞舟，我们即刻出发。”许羡清不想耽搁太久，生怕迟则生变。
听了许羡清的话，叶铭也没有犹豫，她取出了一枚传讯玉简，渡入灵力以后搜索到了冷鸢娴的气息。
“阿鸢。”
冷鸢娴的腿疾又犯了，她坐在轮椅上，一边吃着药丸，一边看着摊开放在残废腿上的账本。
冷不丁的识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沈寂太久了，久到冷鸢娴下意识以为自己幻听了。
“邵文，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冷鸢娴回头问新来的管家，管家摇了摇头，“东家，小的什么都没听到？可是东家觉得有什么不对？要不要小的通知刘护卫长？”
“不，不用。你先下去。”冷鸢娴摆摆手，让屋内的人都离开。
随即她布置了结界。
“阿寻？”
“是我。吓到你了？”
“有些。不过你能联系我，我很高兴。你还好吗？”
“还活着呢。”
“那便好。你万年不出世，世人都传你陨落了。你没事就好。你在哪？可是遇到麻烦了？需要我派人去接你吗？你缺什么吗？告诉我，我让人为你送去。”
“呵呵。阿鸢，我没有遇到麻烦，也不必送东西过来。只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说。”
“帮我去一趟妖族，查看妖族的生命树。”
“好。”
冷鸢娴没有追问半句便直接答应了下来，随即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你的病好些了吗？”
冷鸢娴突然失笑，“一如既往。死不了，还活着呢。”
“妖族生命树能缓解疼痛，你若是去了，不妨多留几日。”叶寻昙提议，不过她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治好冷鸢娴，毕竟在这之前她已经尝试了太久太多次。
冷鸢娴轻笑：“我会去试试的。咳咳……不过，疼一点也没事。早就习惯了。若是那天能站起来活蹦乱跳的，我反而……咳，适应不了了呢。”
“阿鸢。”
“好了好了。不多说了，我到了服药的时间了。”她切断了通讯，与此同时，她快速的取过帕子，再次咳嗽时，帕子上便是一抹猩红。
她握紧了手帕，将那鲜血藏了起来。
她的病乃是天罚，是家族诅咒，是先天不足，是后天的毒，是心魔障碍，是妖气入体，是尸毒遍布。
她还能活着，只能说明这是叶寻昙医术的奇迹。
她还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药王谷谷主的又一大奇迹。
她还未出生就被紫霄阁断定是身负天罚的陨神下界，出生那天家族仇人找上门，以命为祭的血咒落在了她的家族上，当时的家主认为反正她也活不久了，不如将所有人受到的诅咒都放到她一人身上，这样伴随着她的死去，至少能消减一部分。
她自带天罚，背负血咒，又因为是早产身体羸弱，出生后在家族的期盼下等死，却不慎种了一种怪毒，那毒格外的霸道怪异，没有要了她的命，却把她变成了死不掉的毒人。
她日夜受辱，身体心理遭受百般折磨，渐渐生了心魔。
她不甘心沦为一个牺牲品，偷偷修炼了邪术，却被一位大妖发现，大妖想要占据她的身体，却反被她消灭了灵魂，她吸取了妖气，成了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她不愿意这般苟活，选择了赴死，结果没死掉，反而成了个满身尸气的活死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没法好好活着，也没法彻底死去。
直到她遇见了叶寻昙，那人把她当中普通的病人对待，为她医治数千年，减缓了她身上的痛苦，但那一双腿是她从小就被父亲折断的，后来经历了那么多，即便是叶寻昙也难以医治了。
叶寻昙消失的万年，她以为自己又要堕入那无尽的黑暗地狱，不曾想药王谷出了个旷世奇才的医修冷残情。
医术丝毫不输给叶寻昙，甚至隐隐更甚几分。
冷鸢娴将账本合上，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老天，待我也不薄。”
她恨过怨过，倔强反抗过，也无助绝望的认命过。
直到现在，早就看淡了一切。
可饶是如此，猛地听到故友的关心，还是让她格外的动容。
“邵文，随我去一趟妖族吧。”
叶寻昙收起了通讯玉简，对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的许羡清笑道：“好了。阿鸢已经答应我去妖族了。你可以放心了？”
“嗯。我们快点去广阳国吧。”许羡清拉着她上了飞舟。
她们来时还可以说得上是有几分清闲，可现在回广阳国的路上，许羡清一路上心神不宁。
“不必如此担忧。这世上的事即便是天演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有时候我们谋划的再好也赶不上临时的变化。与其一直焦虑，不如心态放好。”
一个性情暴躁的魔，劝导一个冷清的剑修，不要太急躁。
简直是……倒反天罡。
“阿妻，你说会是邪神吗？”许羡清问。
叶寻昙轻轻摇头，“我也说不准。但我隐约感觉此事与魔有关。”
“魔？”许羡清蹙眉，不能理解，“天魔族？”
叶寻昙点了点自己的头，“我在这里找到一些记忆。你去过魔域，还封印了一个天魔族。”
“没错。是用了计策将傀儡神制造出来的神域困住了天魔族骨煞。”许羡清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目前还不知道，只是有些担忧罢了。”叶寻昙扶额，“天魔族向来狡猾，上界天神已经势弱，所以这些年频繁的需要下界修士飞升。你不过万岁，所以了解得并不多。但我却知道万年前，你还没有来这个世界之前，灵修界的修士渡劫期但凡破劫便能飞升，连问道证道都没有。可见上面确实缺人手。”
“你说，什么情况下才会放低要求去招人？”叶寻昙问她。
许羡清楞了一下，“你是说，上面有战斗？”
“或许不是战斗，而是大规模的战争。只有战争才需要很多很多人，并且已经飞升的及格线越来越低，飞升以后的那些灵修或许会直接投入战场。”叶寻昙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据我所知，上天界能够和神族打起来的，唯有天魔族。但天魔族早就被封印了，就连我也是数十万年前狼狈逃了下来。”
“可是现如今，骨煞那等货色也能轻易下界。可想上天界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叶寻昙还有一个猜测没有说出来，或许上天界的天神已经十不存一了。
现在掌管上天界的是飞升的上神，已经不是天神族了。
“再做一个假设。天神族失去了对上天界的管控，你说祂们会怎么办？”叶寻昙问许羡清，颇有一种考教的意思。
许羡清思索良久，最后脸色惨白道：“要么夺回来，要么战略性撤退。”
“战略性撤退？”叶寻昙嗤笑，“说得那么好听做什么。无非是和我当初那样逃窜罢了。为了活命而逃窜，至於去哪才能活下来，下界是个不错的选择。”
“人间可以获得香火，是首选之地。除此之外就是陨神留下来的秘境，秘境内部已经自成一方天地，除非秘境主动打开，否则一旦进去，很难被外界捕捉到里面的动静。是适合修生养息的好地方。”许羡清道，“所以这次下界的，或许不是邪神作乱，也不是天魔族覆活。而是神？”
“这个猜测很有可能。不是吗？”叶寻昙冷笑。
许羡清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她呢喃着，“那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资源是固定的，下界所有修士都在用，各族群也都需要，以往来了天魔族衍生出了魔族，已经让下界足够混乱了，现在又来了天神，还是想要利用下界资源东山再起的神。
“不着急。就算是真的，我们现在知道也不迟。”叶寻昙握住许羡清的手，从她手上将茶杯的碎片取出来，又轻轻吹散那些青瓷的粉末，“神，到底是比邪神要好些。”
“怪不得，怪不得时至今日没有出现活人的血祭。不过人间也出现了大规模瘟疫。起初我以为是制造混乱，邪神想要借取那些极端的负面情绪覆活。可现在看来，祂们不过是自导自演，想要在人间大规模收割信仰。”
许羡清想通了这* 一点，她突然脸色苍白的站起来，急剧调转飞舟的方向，“坏了。我让岁岁去人间救世，这无异於是抢了祂们东山再起的本钱。岁岁恐怕危险了。”
“不着急。我已经让馆音去了人间。有她在，神未必会发现是灵修在从中作梗。不仅不会管着她们，还会迫切的想要看到魔族在下界作乱，祂们也好无负担的坐享其成。”叶寻昙又取出茶杯为许羡清倒了一杯清茶。
许羡清楞住，“你何时安排的。”
“失忆的时候。”叶寻昙轻笑，“我只是失去了记忆，而非失去了脑子。对局势的判断还是有的，我或许不了解万年前的那一段记忆，但身处现在阶段，我所见所闻的一切都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