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
“方志。”
“把具体情况口再口述一下。”
猴六脱了外套，坐在方志的对面，他身形高大，光是往那一站就遮了全部的光。长相倒平和，可那道碍眼的疤给人的感觉只有骇人。
程岚站在门外，她在想，人果然都是会装的。
就像里边这个猴哥，那会在南镇跟她换钱时的诚恳和卖好，跟现在沉着又敏锐的他完全不一样。
不由得想到了裴骁，明明那晚，他是想留下来的。
嘴上说着孬话，做的全都是暧昧的事。
一个在羊馆跟她唱双簧的旺堆，再一个就是换钱的老实蛋子猴六。
“呵。”程岚掐灭烟，用脚尖碾了又碾，似是在发泄。
“外面的小程岚。”
“嗯？”程岚听见自己的名字，回头看。
猴六招手：“进来吧，外面冷。”
“哦，好。”程岚恍惚一下，推开门进去。
方志坐在床上，他的双眼很红，哭的肿胀，现在已经不哭了，程岚觉得应该是被这人给吓的。
猴六拍了拍旁边的位子：“过来坐，这有暖气。”
程岚看了一眼，没拒绝，把外套脱下来裹了裹放桌上。
“小程岚，还记得我？”猴六往旁边挪挪，给腾了个大位，女孩子应该都不喜欢挤着，何况是跟他一个粗汉子。
程岚坐下来，说：“记得。”
“老裴那已经抓住了一个，马上带回来审，你们不用太担心。”猴六说的很轻松，但脸上的神情不太好。
程岚说：“你喊我小程岚，喊他老裴？”
“叫顺口了。”猴六没想到程岚的在乎点会在称呼上，转念一想，的确，她的年纪跟裴骁是差不多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眼下这个事。
他偏头看着程岚：“有些事老裴没给你说，我能说。”
“那你说吧。”程岚往前靠了靠，感觉身后毛衣被烧了，有股子焦味。
“这一批人叫青狼。”他拿出笔，在手心上写下青狼二字，旁边画了几道笔直笔直的线：“他们做的脏事很多，目前有拐卖、抢劫、诈骗以及各种委托。”
程岚看着每条线前的字眼，眸光一沉。
游走在手心的笔尖，最后停在“岚”字上。
猴六看她：“懂了吗？现在的你，就是目标。”
方志赫然抬头，湿润的眼睛看向程岚。
程岚没有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些心虚。
如果真这样说，刘思妍被拐，跟她确实有大关系。
“我出去打个电话。”她站起身，往外走。
来到这，她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厕所，全都是旱厕。
张贵儿经常说她吃饭少，挑食。其实程岚是吃不下去，倒胃口。
出厕所的时候，程岚觉得就像游了一次无氧深潜。
“哥。”拨通电话，她靠在墙上，地上是一排排枯黄的草根，周围很静，连风声都没有。
接到电话的李措停下手头的工作，听见她懒散的声音，急切地问：“怎么了？”
大多数时候，他这个妹妹都不喜欢打电话，遇到事也只是发个信息。
程岚沉默一会：“我被人盯上了。”
“那你人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目前很安全。”程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答完问题才发现嘴里的烟头被自己咬了个稀巴烂：“我这边还好，哥，你那边呢？”
“我这边也有些情况，我们的家昨晚被翻过了。”李措摘下眼镜，搓了把脸后捏了捏眉心：“阿岚，我知道劝不回你，所以不要让我担心。”
程岚说：“盯上我们的这人有团伙，叫青狼。”
挂断电话，她折回屋里。
进屋的时候程岚以为自己走错了，下意识把脚迈回去，再一看，是方志坐在了最侧边。屋里多了个人，是旺堆。
旺堆听见动静，转身就看见程岚站在外面。
“回来了程岚姐。”
“嗯，回来了。”程岚坐回自己的原位，旁边的猴六在通电话，内容很简单，嗯嗯懂了之类的。
像是在跟上级说话。
旺堆没出声，把烤好的芋头递给她，笑嘻嘻的。
程岚接过，回了一个敷衍的笑。
她看向方志的同时，方志也看向她。
程岚避开目光，剥了芋头皮咬了一大口。
说真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吃芋头。
吃到嘴里很暖，黏黏的，带点甜和苦。
具体味道她想不清，总之不反感，还挺合胃口。
“老裴审着呢，要不要去看看？”猴六率先站起来，大臂挥了挥，目光扫了圈最后落在埋头吃芋头的程岚身上。
旺堆看了一眼程岚，想起那些画面，撇了撇嘴：“我们在这等就行了。”
程岚两大口吃完了剩下的芋头，鼓着嘴拍了拍手往外走。
“去看看吧。”她走到门口，停下看旺堆：“你留在这陪他说说话。”
旺堆点头，朝方志的方向靠了靠。
关上门，程岚跟着猴六走。
“上车。”猴六拉开车门坐进去。
程岚问：“不在这里吗？”
猴六看着她，似笑非笑：“在这？”看了周围一圈，指着公安两个大字：“在这哪行？”
程岚坐上车，“在这怎么就不行了？”
“就是不行，你到了就知道了。”猴六说话就是哑谜，程岚觉得他们这些人，特别喜欢让人猜。
猜情绪猜后果。
猜来猜去，最后就是一句话：“看心情。”
车子驶入一片雪地，离镇子有段距离。
程岚有些不安，问：“你是正经人吧？”
问警察是不是正经人。
猴六不解，被逗笑了：“你这问题就好比在问猴子是不是猴子。”
程岚：“……”
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下，程岚看向窗外。
一棵树上正栓着一个人，他是赤裸着的。
程岚近视眼，下车走了几步才看清。
“这是要把人冻死？”她问。
猴六没接话，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环视了一遭，啧啧嘴：“老裴又哪去了？”
程岚没再往前走，指着树上的人，“那就是昨晚那三人的其中之一？”
“嗯，他比较蠢，搭讪美女伸咸猪手，被人家老公和公公拖到当警局报案的。”猴六掏烟，一边打火一边说。
“噗。”程岚没忍住，笑出声。
下一秒她突然伸手：“给我一根。”
猴六抬头看她：“老裴让你抽烟？”
程岚：“嗯？”
“我抽烟关他什么事？”她不解：“如果你要非这么说，他抽烟还是我教的。”
“嘿！”猴六不信：“你这妮子大话挺会说。”
“给我。”程岚就差去抢。
猴六拗不过，最后给了一根，把剩下的烟放回车里。
烟点着了，她没抽，走到那棵树旁，抬手按了下去。
“啊……”
听到叫声，猴六猛地回头，一惊。
程岚把烟头按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为什么盯我？”她问。
“我们只是收钱办事，其余的一概不知道啊！”男人吼叫着，他拼力想动，四肢都被绑的紧。
程岚偏不饶他，吸了口烟继续按。
猴六想阻挠，被一只手按住了肩。
裴骁说：“别管她。”
猴六看着他，然后笑了：“你俩，法外狂徒。”
裴骁笑笑：“你不也是，谁跟我绑的人？”
“好好好。”猴六自知说不过他，朝程岚扬了扬下巴：“你俩谁是谁师傅？”
裴骁看向程岚，黑眸亮了一瞬。
“猴六。”他说：“我们很难说，持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