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敢动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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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渊想到顾潇潇在污秽不堪的大牢里住了两天, 在去刑场上受的非议,还有那一剑之伤,最后他只想落一个御下不严?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手里的匕首本是防身之用, 太监拿过来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一剑非要替顾潇潇还回来。
管他什么皇帝, 管他什么身份。
他强忍着怒气, 问道:“御下不严?你既已知朕是皇上, 如何只有御下不严?”
齐豫尚面不改色,理理衣袖拱手磕头, 寂静的房间能听到他头与地面接触发出的撞击声。再起身时,他额头已见血色, 但他毫不在意:“皇上容禀, 这一切都是罪臣的主簿杨江开瞒着臣做的,我也是听到刑场的消息之后, 才逼问下面的奴才,他们才敢告诉罪臣这些真相, 罪臣听到之后痛心疾首,想要去刑场阻止这场闹剧,但被关在府里无法出去。罪臣知道自己管教无方, 使皇上受了莫大的委屈,罪臣万死也不足惜!不过皇上放心, 那些人知道事情败露,早已服毒自尽。”
沈思渊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这番话漏洞百出,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他却偏偏把他们当傻子。
他气的像胸口压了一块石头, 但因为后面还有许多需要他的地方, 不能把他怎么样,急的青筋暴起,最后实在忍不了,一脚揣着他心窝上,他滑出去半尺,却立马跪定,依然嘴硬:“罪臣御下不严,请皇上知罪。”
“这些年你与朝中往来的书信丶账目,也是杨江开假借你的名号暗中操作?”
齐豫尚咬着牙,坚定地说:“皇上明鉴。罪臣也是刚刚知情。”
“朕把血玉拿出来,也是他瞒着你,说是假的?”
“罪臣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幸亏皇上洪福齐天,没有被奸人所害!”
他表演的太过入戏,以至於眼角含泪,若不是中间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沈思渊几乎都要信了他的话。
这话沈思渊能忍,陆燕都忍不下去。
那天晚上,他来府中探听消息,於房檐之下,明明听到的是齐豫尚本人亲口在说与朝中的利害关系,书信也是在他书房的暗格里搜出来的,杀手杀他也是他亲自下的令,现在他竟然能如此冠冕堂皇地说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真是给他脸了!
陆燕一时冲动,上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被身旁的袁素衣伸手拦下,眼神警告他不要乱冲动,陆燕一肚子怒火无处散发,但还是乖乖听她的话,停止了自己的冲动。
沈思渊缓步走上前,手掌钳制住齐豫尚的脖子,徐徐道:“朕不着急,朕有的是耐心,把证据一一摆到你面前,顺南百姓受的苦,朕都会帮他们一一讨回来!还有……”沈思渊另一只手从袖中掏出那把防身的匕首,一刀刺进齐豫尚的胳膊,“这刀,是替朕的爱妃讨回来的。”
沈思渊用了七成力,替顾潇潇报这一剑之仇,匕首没进齐豫尚的胳膊,又被抽了出来,鲜血四溅,齐豫尚疼的青筋暴起,嘴唇发紫,却只是闷哼一声,依然挺着高贵的头颅:“能替娘娘受过,是罪臣的荣幸。”
富贵跟着皇上三年,这种事情见怪不怪,说句不好听的,比这更血腥的他也见过不少,所以他站在旁边很是淡定。
对於经常上阵杀敌的袁素衣和陆燕来说,这点血确实不算什么,但他们第一次见传闻中暴虐的皇帝亲自施暴,场面还是稍微有点震撼,特别是齐豫尚一介读书人,被刺成这样楞是没喊一声,确实超出了他们的设想。他们受伤的时候都知道喊疼,这个齐豫尚,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一个人得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啊!
“也是你的不幸。”沈思渊把匕首上的血在他身上擦干净,幽幽地说道。
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里害怕的不得了,但为了在外人面前树威,也为了为顾潇潇报仇,硬撑着完成。随后用力一推,齐豫尚倒在地上,用手捂住伤口挣扎着跪起来。
沈思渊把匕首放回身上,对富贵说道:“把他关起来,给他好好医治,别让他死。”
“是。”富贵应声答道,看向袁素衣。
袁素衣挥挥手,外面候着的士兵进来,把齐豫尚架了出去。
沈思渊出了气,心情好了许多。担心顾潇潇的安危,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就想着回客栈,把她接过来,如今这情况,再住在客栈里也不是个办法。
来时沈思渊着急,只觉得齐府太大,让他报仇的时间长了许多。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回去时才发现,齐豫尚的府上,外面看起来院子不算特别大,但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的布局都是一顶一的讲究,工整对仗,有些风韵当真是举世无双,盆景修缮的颇具巧思,山水掩映,绿林恒生,真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府邸。只是这样的府邸,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袁将军,还请派人查看一下这府上,有何赃物,有多少赃物。”
一直跟在身后,早就安排人去查看的袁素衣点头应答:“是。皇上。”
富贵早早把马车赶到府门前,沈思渊一出门就上了马车,留下袁素衣和陆燕料理后事。
回到客栈,门外已经围了一圈官兵,店内一个人都没有,掌柜的和小二们都被赶到楼下,聚在一起,不知所措。沈思渊前脚刚离开,后脚官兵就把这围了起来,所有的客人都赶回了房间不准出来,他们开门做生意,哪曾想会与官府有这么密接的接触啊。
掌柜的见到沈思渊回来,仿佛看到了救星,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道:“我的老爷诶,您可终於回来了。”
沈思渊挂念着顾潇潇的伤情,自然不想跟他多做周旋,“店里的损失,我全部赔偿,富贵。”
富贵跟过来,对他们说:“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掌柜的终於放开沈思渊,沈思渊像脱缰的野马,一溜烟跑到楼上。
屋内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顾潇潇还穿着那件囚服,伤口已被重新包扎,面容也恢覆了血色,看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苍白,沈思渊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了额前的碎发,问:“大夫,她怎么样?”
军医并不知道沈思渊的身份,只是把他们当做将军的朋友,诊治的十分谨慎,回答:“并无大碍,刚刚已经喝了药,一个时辰内应该能够苏醒。”
沈思渊摸摸她的手,是温热的,也算放心下来。
女孩子都爱美,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
沈思渊想着等顾潇潇醒了之后他们就回齐豫尚的府上,这里重兵把守,也影响店铺的正常营生,在这的时间越长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他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隔壁屋,便想着收拾一下,一会儿直接就走。
刚到隔壁屋,沈思渊就发现不对劲。宫内长久的提心吊胆的生活,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自己放的东西都会特地留个记号,这样下次查看时就能知道中间是不是有人动过。
沈思渊记得,他放衣服的时候,袖口特地折了三下,现在袖口的折痕,只有一下。
他环顾四周,并无什么人,从他上来到现在最多不过十分钟,外面重兵把守,每个房间都有人看着,这么短的时间,普通人想要不惊动守卫瞧瞧潜入这里,是有难度的。
陆燕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不会做这些事,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袁参将,既然来了,又为何不现身?”
房顶传来一声叹息,随后,身着便衣的袁素衣施施然落地。
不愧是一个军营里出来的人,连躲人都如出一辙。
“臣袁素衣参见皇上,罪该万死。”
虽然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沈思渊知道她这句话一定不是真心的。听闻袁素衣自小跟着哥哥行军打仗,与那些闺阁女儿自是不同,加上几乎没打过败仗,说她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她说这些顶多是被发现了,面子上过不去,怎么也要跟他意思一下,该有的礼数肯定是有的。
“行了,起来吧。”沈思渊见她没动,“怎么?还要朕亲自扶你?”
“皇上怎么知道是臣?”袁素衣听到他说要扶,立马站起来,好奇他是怎么猜到的。
“能越过重重守卫来到这里的,目前只有两个人有能力,你和陆燕,陆燕不会做这件事。”沈思渊开始整理衣物,顺便看一下他少了什么东西。
“那皇上不好奇臣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印章不见了。
沈思渊伸手,“拿来。”
袁素衣不满地把印章递给他,道:“皇上你跟臣听说的都不一样。”
这就是她来这的目的,传闻中的沈思渊自从当上皇帝,别说有勇有谋,他甚至不跟智慧沾边,更何况如今出现在袁素衣面前的是一个还算聪明,并且看着也不像病秧子的皇帝。谣言说的人说久了,听的人也就当真了,更何况,关於沈思渊以前的传闻,并不都是空穴来风,如今的沈思渊没有从前的半点影子,难保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袁素衣就是其中一个,她不像陆燕,跟沈思渊相处过,不疑有他。袁素衣自小学的兵法,兵者,诡道也。对人有怀疑之心是好事,毕竟一块血玉,万一被盗了,万一是假的呢?
她和陆燕调查渭河赈灾之事本就无人授意,属於越级调查,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不光是她和陆燕,说不定还会连累她的哥哥。大周本就风雨飘摇,她的哥哥若是出了事,那谁来守卫大周最后的安宁呢?
她不过是留了一份心思,想来查看一下此人是不是真正的皇帝,一来确认一下总没有坏处;二来她实在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大胆到真的斩杀一朝皇帝。
谁知她刚到此处,就听见沈思渊从隔壁屋里走过来,她赶紧把刚刚翻过的东西放回原位,一时情急,忘了归还印章。想着等他走后再把印章还回去,却被他逮个正着。
太监是真的,血玉是真的,印章也是真的,所以沈思渊这个皇帝,也是真的。
“朕还有很多惊喜是你不知道的。”沈思渊把印章和血玉一块收起来。
“所以这些年皇上一直都在卧薪尝胆委曲求全?”
说实话她曾经是不理解哥哥的,明明平阳王比皇上好上千倍万倍,为什么还要冒着与众人为敌的风险去支持皇帝,如果是她眼前的这种情形,那说明哥哥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不是,朕是灵光乍现,茅塞顿开。”
沈思渊叹口气,看来恢覆名声这件事真的是任重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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