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难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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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那头小鹿撞坏了不知道多少座山, 但顾潇潇根本不想承认。
她想从沈思渊身上下来,但不知怎么,身上全然没了力气, 她尝试了几下,都无法从沈思渊身上起来, 她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摸索着想扶着沈思渊起身。
好宽阔的肩膀, 顾潇潇甚至还摸到了他的锁骨,虽然隔得慌。
这小身板居然还有胸肌?不会吧?顾潇潇脑子里想着他虚弱的身体, 怎么也无法跟手上这个肉质劲道的胸肌的触感联想到一块,忍不住摸了几下确认。
胸肌如果有的话, 不会还有腹肌吧?顾潇潇的手不自觉往下滑, 试图寻找真相,全然没在意她现在犹如一个待宰的羔羊。
衣服有点厚, 除了有点硬之外,倒是摸不出来有没有腹肌。
顾潇潇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听到, 但却被放大许多倍传到沈思渊的耳朵里,这声单纯的叹息就变了味道。
怀疑他?
“摸哪呢?”沈思渊表情玩味,一个轻佻的笑容浮现在他嘴角。
顾潇潇赶紧停下往下滑的手, 心虚地说道:“没……没什么……”
沈思渊却不管这些,一把把她抱起起身。
顾潇潇闭着眼睛, 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
“这里太暗,我找个亮堂的地方让你看个够。”他说着便抱着顾潇潇往屋里走。
顾潇潇没想太多,探索真相的心让她迷失此刻,她睁着大眼睛, 十分真诚, “这……这不太好吧?”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沈思渊只觉得平常的顾潇潇仿佛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 怎么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感觉像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他某个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诱拐无知孩童的恶人。
“你怕了?”沈思渊问。
顾潇潇心里那一丁点害怕瞬间被击中,立刻无处遁形,她只好高声掩饰:“怕?我怕什么?!”
等到沈思渊把她放在床上,他俯身而上,撩拨着她的头发,急促地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她才突然明白刚才沈思渊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突然害怕起来,下意识握住拳头挡在胸前,浑身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沈思渊见她如此,知道她是反应过来,开始害怕。眼底难免有失望的神色。他起身替顾潇潇整理好胸前的衣服,说道:“你先睡吧,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忙。”
顾潇潇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刻突然很害怕。
怕这是一场梦,又怕这不是梦。
怕他从此消失,又怕此事变成一根鱼刺。
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思渊。”
在他走出门的刹那,顾潇潇叫住他。
房门只留了一个小缝,沈思渊低着头,平日挺拔的背,此刻微微佝偻。他背对着月光,大半个身子被门挡住,剩下一半身子淹没在夜色中。顾潇潇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象他什么表情。
“早点回来。”顾潇潇说。
“嗯。”沈思渊点点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却没了往日的神采。
房门关上,那半扇月光随即消失,窗台的烛光忽明忽暗,一阵微风吹过,终是灭了。屋子里重回黑暗。
头发已经干了,但顾潇潇却怎么也睡不着。
沈思渊出了门,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又回到别苑,在廊子下坐着赏月。
要是刚才不冲动就好了,但当时意乱情迷,他不是圣人,面对喜欢的姑娘如此这般,重来一次事情还是一样的结局。
既然懊恼没用,不如就想想解决办法。
后半夜时,顾潇潇感觉到门响了一下,接着有人影闪了进来,顾潇潇知道是沈思渊回来了。
平常时候,若是沈思渊回来,她还没睡的话,她总要打声招呼的,今天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沈思渊知道她在装睡。
沈思渊脚步轻轻,把被褥拿过来,借着月光铺好。
顾潇潇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趋於安静,呼吸也逐渐平稳。
大概是睡着了吧?
这怎么能睡得着!
顾潇潇愤愤不平地往里翻了个身。
沈思渊扭头看了一眼顾潇潇,继续擡头望着屋顶。
明明是柔情蜜意的时刻,怎么感觉那么尴尬呢?
明天到底该怎么化解呢?
顾潇潇不知道沈思渊什么时候走的,她一觉醒来,已经不见了沈思渊的身影,屋里陈设还和昨晚睡前一样,如果不是顾潇潇听到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还真就觉得他像没回来过一样。
她百无聊赖,看了半天的舆图。等到差不多到了起灵的时间,顾潇潇隔着院子,为白玉笙一家人默哀。她虽因伤不能到场,但也想为白玉笙做些什么。
沈思渊天没亮就已经起身,那时顾潇潇睡得正香。
今日是白玉笙家人出殡的日子,她一个女孩子肯定没法应对许多事情,沈思渊早到张罗一些事宜,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白家宗族可怜她,加上沈思渊的钱财确实给的多,葬礼也算办的风风光光。
富贵连着熬了几天,整个人眼眶发黑,萎靡不振,沈思渊就让他先回去休息,顺便让他帮忙办点事。
一切结束之后,沈思渊派人把白玉笙接了回来。
沈思渊以为她悲痛欲绝又加上连日来的操劳,肯定是要生一场病的,但她比他想象中的坚强许多,回来时也只是跟沈思渊说道她想去休息一下,沈思渊自然明白,派去两个人照应她,就赶紧回别苑去找顾潇潇。
别苑外面富贵早已等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几张染了色的宣纸。
“老爷。”富贵把宣纸递给沈思渊,为了这些纸,他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染坊,人家才同意用染料把纸染了一遍,为此他可没少遭人质疑。
“没被人发现吧?”沈思渊背后拿着花,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瞧了一眼,没看到人。
“放心吧。”
“你回去歇着吧,明天出发去渭河。”
“是。”富贵答道,还要先去看看马车,才能去休息。
沈思渊冲他摆摆手,确定他走远,才拿出花,用纸包好,昂首阔步地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日光正盛,顾潇潇坐在树荫下的摇椅上小憩。阳光透过错落的树叶打在她身上,给她周身渡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头发未梳,散落在周身,倾泻如墨。青绿色的薄纱衣裙在阳光下格外鲜亮,她像个不惹尘埃的仙子,躺在那,什么也不用做,就是一番岁月静好的画面。
沈思渊踏着草丛与落叶走向她,像走向一个不可亵渎的神迹一般虔诚。
顾潇潇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沈思渊身披霞光,手捧鲜花向她一步步走来,如梦似幻的让她真的以为是在梦中,不自觉张开笑脸。
久久。
“事情都办妥了吗?”
顾潇潇想了一晚上还是没用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索性就不管了,她就假装无事发生,见招拆吵,把解决问题的办法抛给沈思渊,虽然此举有些冒险,但却是她最好的选择。
“办妥了,他们都回去休息了,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一片花丛,突然觉得甚是好看,顺便采来送你。”沈思渊大大方方的把花束递到顾潇潇眼前,昨天的事情只字未提。
他说只是路过花丛,可顾潇潇去过白玉笙的家,路上并没有什么花丛。
他说他只是突然觉得好看,但顾潇潇知道,这个时代没用这种花花绿绿的纸,他的顺便,花了好些心思。
但顾潇潇什么都没说,她像天下所有的渣男一样,看出沈思渊对她的情谊,但她害怕承诺,害怕未来所有的不确定,所以她一再逃避。
而沈思渊就像是天下所有为情所困的少男少女一样,明明看看清清楚楚,却还是明明白白,心甘情愿的沈沦。
那束花那样轻巧,顾潇潇拿在手里,却那样沈重。
“我……”
“怎么还是一副哭丧脸的表情啊,女生收到花不应该高高兴兴的说谢谢嘛,怎么?是我的花不够大还是不够好看?”
她未说出口的话被沈思渊玩笑似的打断,体面地给彼此留了台阶,给了事情转圜的馀地。
看来他也决定装作无事发生。
收到花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但顾潇潇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事情真的能像从来没用发生过一样吗?
“当然是不够大也不够好看啦!”顾潇潇佯装生气,但心里却有一点小确幸。
“好,那我下次送你抱都抱不过来的花,把你累的胳膊都擡不起来!”沈思渊佯装恶狠狠。
“还别说,我现在就已经擡不起来了。”顾潇潇微微举起受伤的胳膊。
沈思渊看着纱布越来越薄,和她越来越灵活的手臂,知道伤口长得很好,“今天换药时老王怎么说?”
“他说恢覆的不错,以后每隔两三天换一次药就行。”顾潇潇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你和玉笙说了没,我们明天动身?”
“说过了,她回去歇着了,我让人去给她瞧瞧,这几日辛苦,别再生什么病才好。”
顾潇潇点点头,沈思渊果然思虑周全。
“那我们什么时候跟陆大哥说呢?”
如今袁素衣带着物资先行去了渭河,剩下这一大摊子全靠陆燕支撑着,他动手打架还行,要跟齐豫尚玩心眼还是嫩了点。
“前天已经和他说过了,一会儿我再去看看,我现在饿死了,想先吃点饭。”
沈思渊大早上起来,没来得及吃饭,中午的时候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没胃口吃饭。如今和他和顾潇潇事情解决,饥饿感瞬间涌了上来。
“饭在桌子上,我刚找人热好。”顾潇潇笑着说。
沈思渊便也笑了起来。
日子可真好啊,顾潇潇想,自己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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