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齐别过鬼谷,来到成周洛阳王畿之地。
洛阳,本为商人之地。
相传周灭商之后,由武王选址于此,周公负责营建,至周成王时正式迁都于此,并定鼎于此。如果说宗周为周人之祖先居住之地,则成周即是周灭商之后的新都所在之地,有定鼎天下、定鼎中原之意。至周平王,则完全将镐京迁于洛阳。战国之时,洛阳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中心。
洛阳紧临洛水,周边广袤千里。洛阳城内,各国富商巨贾汇集于此,虽说此时的周王室并不具备多少真正的权力与实质上的影响力,但洛阳位居天下中心,各国往来,皆以此为驿站。因此,洛阳之繁华,为当时华夏之最。
因齐一行将大部分兵马驻扎于洛阳城外50里。在上禀周王室觐见事宜之后,因齐、淳于髡、田忌等人驻于洛阳城内客舍。来日将面见天子。
此时天子名为姬扁(死后谥号“显王”)。差不多而立之年,正值当打,年富力强。虽有复兴之志,但无可用之人。
更因此时,列国已经谋强,不敬天子,不尊周室,极少有君主主动觐见,相反,挑畔之人却并不少见。
齐国作为东方大国,不远千里来到王畿觐见周王,给足了周王面子。这是足以让天子高兴好几年的事。
但是,这时天子姬扁却也有一件烦心之事。原由是,这几天秦国长公子嬴虔正造访成周,且颇具恶意——来者不善,是来向周天子借九鼎以返秦。
嬴虔曾来到王宫大殿,与天子怒怼,“相传大禹治水之时,将华夏分九州,铸九鼎。我大秦之地属雍州,此次虔来,不为别鼎,只求雍州之鼎,以此护庇我大秦平安,是为镇国之器,望天子成全。”
此时,显王手下有一名士,名为颜率,为孔子名徒颜回后人。自幼家教极为正统,尊周礼,敬周室,一心辅佐天子,专心效法祖宗前辈仁人志士之家统。虽此时周王室未必能给予颜率以高官厚禄,但颜率淡泊名志,一心匡扶周室,别无他求。
面对嬴虔之挑畔,颜率应到,“九鼎为一体,为天下共有,自上古以来,即为王室所有,哪有分诸侯之礼。公子虔莫要造次。”
公子虔,见说理说不过,就想玩硬的,“我秦国从来都是先礼后兵,天子给不给雍州之鼎,我给王上三日为限,三日之后,我自会派人来取鼎。”此话一出,天子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而此时,来都城觐见的田因齐却给了天子一根救命稻草。
天子与颜率约因齐三日之后觐见,想让因齐一起会一会来自秦国的大公子。也想让因齐这样一位东方大国的君主,来杀一杀秦国的威风。
三日之后,因齐到大殿之上觐见。并将自齐国所带来之毛皮、黄金等贡品送于天子。天子大喜,邀因齐共飨午餐。天子静静等待公子虔的到来,因齐等人却只饮酒。
下午傍晚之时,嬴虔果然来到宫殿门前九鼎之处。叫嚣到,“天子陛下,今日别怪老夫迁走此鼎了。来人呐,将这雍州鼎,先拉出宫门之外……”
田忌听到外面有声音,出门来看,大骂到,“尔等何人,竟然动我大周镇国之宝。”
赢虔说到,“我乃秦国大将军,尔等何人,又安在此发威?”
此时,天子、颜率、因齐、淳于等人均出宫门。因齐上前一步说到,“原来是秦国公子,我是田因齐,齐秦两国此时均为诸侯,当力佐周室,安能在此造次?”
“周室衰微,周礼沦丧,列国变法,除阡陌,废井田,征伐礼乐均自出,九鼎作为镇国之宝,各国均可夺而享之,齐国为大国,难道真的没有取周室而代之的想法?即便没有,也不应该跑到千里之外的成周来给这个注定要垮台的天子送礼吧。”
“将军大谬!周礼大乱,所以列国更当维护;长尊之统,更是不可造次。汝夺一鼎,徒显秦国虎狼之本性。因齐在此向天子诺,若秦此时迁一鼎,我必追而讨之,征而伐之。虔将军以为夺这鼎而惹一祸,此事划算否。”因齐刚毅地说到。
虔将军看到有东方大国君主在此护九鼎,虽然是有不服,却仍然表现出一种傲气。继而说到,“我大秦从来都不怕打仗,即便大国魏齐者,也未必能攻破我函谷关。齐君若真要来攻,我大秦将士必将死战。”
此时,淳于倒想到了一番说辞,上前说到,“将军且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窃以为,秦迁一鼎有三害,一者,秦国正值变法,不可成为众矢之地,而若此时列国均来攻秦,函谷关这个传说中最坚固的关口总会有被攻破的那一天,世上无真正不可摧之城池,最强的仍然是世道人心;二者,九鼎为国宝,为九州,为江山,为华夏,为中国,一鼎入秦,必破坏九州之平衡,恐怕秦国将有天异之灾;三者,自成王定鼎于此以来,还未曾听说有人能移走此鼎,听闻上百人未必抬得此鼎,移九鼎之难,难于上天。此三者,虔公子真要迁鼎吗?”
公子虔一介武夫,见到淳于先生这样的辩士,自然是招架不住的。
最重要的是,淳于髡说的句句在理,此时秦国迁雍州鼎去本国,无异于将秦国放在烤炉上,成为众矢之的。即便秦国尚武,在与魏国战争中不落下风,但却经不过列国举兵来伐。赢虔自然也是不想招惹事非的。
但公子虔又不想折了面子,便还是有些强硬地说到,“列国依地取九鼎,是让国宝物归其主,周室天下早已名存实亡,取鼎乃秦国早晚之事。只是可笑泱泱齐国,竟然为周王室庇护。试问列国争霸图强,还有哪国君主还来洛阳上贡,齐国也未免太怂了吧。”
淳于髡大笑,“公子虔大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天下,仍然只有一个天子,只有一个君王,若秦国称王称帝,齐国也将去觐见,可是秦只是一公国,与齐相当而已。齐国此次来成周,只为遵周礼,顺秩序,我齐国新君一行名正而言顺,大义而凛然,汝迁鼎,却是大逆之行径。尔等虎狼之国,不知周礼,不奏韶乐,野蛮之族,又安知中原之法度文明?子不足以论,还是请早点回你大秦吧。”
公子虔无言以对,甩下一句“哼”,气冲冲地打道回府了。继而,很快回了秦国。
来日,因齐在客舍被传达圣旨:“齐君因齐,德才兼备,文治武功,内安庶民,外攘强敌,护国忠君,不辱臣命,特封齐君为护国盟主,赐天子胙。列国当以齐国为楷模,忠心护国,若有不臣之公候,齐国可盟列国共讨之。钦此。”
另外,颜率又受天子所托,送来大冠鷩服一套,为天子让人连夜赶制的公侯冕服。
获得天子赐的封号与冕服,因齐自然是十分开心。
在封号上,被天子封盟主的前人为姜齐桓公小白。但是,因齐明白,当年管仲与小白的改革,以及护国之功,远远在于当下的田齐之上,多次会盟天下英雄,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齐要想恢复桓公霸业,还有非常远的一条路可以走。
因齐一行逗留洛阳几日后便回了临淄。
而迎接齐国的,必然是一番励精图治式的改革。
但齐国之大才在哪里,谁又能主宰齐国之政治,恐怕连因齐也不知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波澜壮阔的改革以及血雨腥风的吏治,就要拉开大幕。
因齐等人回到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