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大殿内,从来没有来过如此之多的诸侯;因齐之座高高在上,他也从来没有招待过如此之多的客人。
邹忌着侍人安排了酒宴。各国诸侯依国之大小、国之实力,依次坐开。在诸侯靠外的地方,齐国重臣田忌、孙膑、邹忌、淳于髡等人亦落座。
因齐开口,“今日,各位诸侯来到临淄,使我大齐蓬荜生辉。宾至我齐,共饮此爵,以示欢迎!”
魏罃作为带头来朝贺齐君的诸侯,客套话仍然要说,“我等祝贺齐君建丰功伟业!”紧接着诸侯们也纷纷喊出,“我等祝贺齐君建丰功伟业!”所有诸侯共饮了一爵酒。
不过,诸侯饮酒之后,发现这酒是出奇的烈。诸侯们有的匝舌,有的咳嗽,有的大口饮茶……秦国公子少官问到,“齐君,请问这是什么酒,竟然如此之烈。到我秦国者,人皆言秦酒奇烈无比,现在看来,齐酒才是最烈之酒。”
因齐说到,“列位诸侯,此酒即为美名传天下的兰陵美酒。此酒虽然极烈,但下肚之后,慢慢品尝,却发现此酒是回味无穷。此种感觉,并非饮酒时才有,而是饮完酒后才能体味得到。喝兰陵美酒,亦如这列国争霸,过程是苦的,但结果可能是让人愉快的舒服的。正如我齐军两次驰骋中原,虽然齐军也多有伤亡,但毕竟最后打了胜仗……”说到这里,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兰陵这一地。所谓兰陵,位于当时齐、楚、鲁三国交界之地,这兰陵美酒,楚国、鲁国皆不喜好,只有因齐将此酒推广,时下,齐国之酒肆,最流行便是这兰陵美酒。
因齐继续说到,“列位诸侯,让我们继续饮一爵这兰陵美酒。寡人以为,只有饮烈酒,才能显示英雄之本色。只有饮烈酒,才能霸天下!”说完这句话,因齐闭上了眼睛,狠狠地品了一口这美酒。
诸侯们只说是是是!
因齐继续说到,“《礼记》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我们皆为周王室做事,为公行事。因齐所作所为,皆旨在为天下谋利,让天下和平。”因齐还是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然后,因齐向与座诸侯介绍起了齐国的传统美食——牛肉。因齐说到,“依礼制,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庶人食菜。今日,天下诸侯莅临齐国,就先按礼制请诸侯食牛肉。”
诸侯们定眼一看,果真每一几案上摆有一鼎的牛肉。
韩昭侯说到,“感谢齐君,当下唯齐国敢独霸于天下。列国朝齐,齐仍以诸侯之礼待我等,在此感谢齐君。”听韩昭侯说到此话,其他诸侯亦是表达了谢意。
但是,正如一开始饮兰陵烈酒,吃这牛肉时,列国诸侯更是感觉不到适应,诸侯们一致反映,这齐国的牛肉怎么嚼不动?
因齐又是一阵大笑,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嚼了嚼,然后,竟然下咽了。因齐向诸侯们说到,“休要见怪。这牛肉是齐国老黄牛之肉,肉块结实僵硬,吃这齐国牛肉,没有一番功夫,是断然嚼不烂的。”
诸侯们便又夹起一些牛肉来吃。
因齐继续说到,“寡人以为,这齐国牛肉,如同这齐国人,硬实,若是征伐打仗,齐国人肯定不怕任何国家,任何邦国也相信不会轻易打败我齐国。诸位以为是不是这个理?”
这哪里是在吃肉喝酒——分明是来受教育的。列国诸侯吃的这饭,也是一种尴尬,更是一种煎熬!
但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于是,诸侯仍然只是诺诺着吃饭。而田忌、孙膑、邹忌等人,在后排坐着,也只是偷笑。
第二天,按照行程方案,因齐等人请列国诸侯入稷下学宫观学派论战。各国诸侯无不颂齐国文化之繁荣、学术之自由,均自叹不如。当然,也有诸侯认为普天之下,只有齐国建得起这官办学宫,只有齐国的富庶养得起如此之多的士大夫。
第三天,因齐请天下诸侯登东山而小齐鲁。
因齐说到,“此山不是别的山,而是当年孔子大师登山小鲁之山。因齐不才,不敢领诸位登泰山,因为因齐从来不敢小视天下诸侯,正如孔子大师所言,登泰山而小天下。寡人要说的是,我想统一天下之事,必是我们的后代子孙们完成的大事了。当年黄帝曾言,只有在泰山封禅,君王才可以称为天子,才能授命于天。”
诸侯们议论纷纷,内心都是感慨万千、此起彼伏。
第四天,因齐并没有按计划去泰山,正如他上面所说的,目前为止,天下诸侯没有一位有资格去这泰山之顶。因齐带着各位诸侯去了位于济水之北的济北平原。
列国诸侯要在这济北平原进行围猎。在这里,关于魏王与齐君,却也发生了一件被后世广为传颂的故事。
因齐率领天下诸侯一字摆天。用马鞭指向大片的开阔之地,说到,“老聃大师曾言,‘五味令人口爽,畋猎令人发狂’,今日天下诸侯可在这济北平原骑马狩猎,一展英姿。因诸侯们年龄不齐,以游乐为主,而非以比较猎取之物之多少。各位,请尽情游猎吧。”
于是,诸侯们便骑马散开了。
时至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诸侯们均因天夜视线不好而归,但只见那魏罃竟然拿出一颗宝珠,此宝珠堪称稀世珍宝。只见这夜明宝珠周边,至少可以照亮十余丈的范围,婉如一个在地上的月亮。
恰好,因齐策马赶到魏罃身边,见如此宝物,大呼称奇。
魏罃一听,便来劲了。“齐君不知,我大魏宝物遍地,如这样的夜明珠,至少有20颗。你们齐国有什么样的宝物,有没有这样的夜明珠,不妨说来听听。”
因齐看了看魏罃,一个兵败之君也便只剩下比珠宝了。便说到,“齐国这样的宝物倒是没有,可是,如果我想得到这样的夜明珠,便可以让田忌、孙膑去你大梁去取。当然了,我齐国也不屑于拿这样的宝物,于我齐国而言,这样的宝物并没有什么用。”
魏罃并没有理解因齐的意思,还是非要因齐说一说齐国之宝物。“我魏国自然不会吝啬,但终究不是你齐国之物。”
因齐说到,“既然魏王有意听我齐国之宝物,那么寡人便向魏王献一下丑。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周边诸侯皆来朝;吾臣有田朌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呃这个田朌,魏王也是知道的,两次入魏作战,皆得胜而归;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徙而从者七千余家;吾臣有钟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此四臣者,将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更不用说我齐国之孙膑、田忌、田婴、邹忌、淳于等臣,也不用说数十位稷下先生了,他们可都是随时能出学宫为官的人才哪。”
听到这里,魏罃才发现在田因齐心中,并不是比珠宝,而人才才是最大的宝物!魏罃十分惭愧,默默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