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衙役拿着棍子继续敲打着吴鹏屁股,也不知打了多少棍棒,吴鹏呼唤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两个衙役又望了一眼太子,太子道:“拿下去,监了吧!”
俞茂先答应着一声,太子指着俞茂先道:“你知罪吗?”俞茂先低头道:“微臣知罪了。”太子领着宋湉和康德海快步走出刑部大堂。 经过这件事后,太子将启奏皇上,皇上将俞茂先、曹延科拔官免职,算是息事宁人。等到下朝后,皇上将太子叫到身边,道:“看见皇儿办事雷厉风行,喜怒不形于色,父皇甚慰,但正真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吾儿尚需历练。为君之道在于驭心。” 太子跪下道:“孩儿谨记父皇教诲,儿臣以为科考关系国家社稷安危,科考选才是国之大器,因此科考不是小事,各个贪官污吏都要清查到底,欲去沉疴须下猛药是以彻查到底。据儿臣所知,这次会试背后收银子的,影射到王公大臣,还有些自己的家族,那些王爷们。” 皇上听了以后沉默数分钟,脸色凝重,然后慨然长叹几乎带着哭的声音道:“都是些什么人?我的弟弟、哥哥、还有首辅是不是?” 太子道:“查下去只怕会牵涉到这些人。” 皇上道:“父皇明白了,要想肃清科考弊端还得从源头抓去,今年有哪些考生徇私舞弊?把那些舞弊者全部发配到边关修筑城墙,或者开荒屯田,让他们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去。” 太子答应着,又谈到了刑部尚书俞茂先和主考官曹延科,太子道:“两位贪墨成性,徇私舞弊,玩忽职守,若单单革职,儿臣以为过于轻判,父皇似乎……” 皇上咳嗽两声身旁的太监拿出一块蓝色手绢给皇上擦拭一下嘴巴,一看手绢上面居然有血丝。心里咯噔了一下,尖着嗓子道:“大大,您该歇息了!” 皇上也不看那手绢,端起一杯茶水漱口,放下杯子道:“朕都是被他们气的!朕的那些亲眷,朕的弟兄,已经贵为王爷、国公的,却天天跑来问朕要官职,朕不给,他们就想贿赂科考官员,朕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的私心就不会得逞,把那些舞弊者,贿赂考官的考试统统赶到边防修筑城墙去。” 太子跪地道:“儿臣知道了,父皇龙体要紧,儿臣给你请郎中来看看如何?” 皇上摆摆手道:“别,父皇今日还在吃贺院使开的方子!父皇的病自个明白。”停顿好一会叹道:“父皇离升天的日子不远了!”太子见皇上脸上不好,说不上两句话就要歇息一下,着公公好生照料,便叹息着退了出来。 宋湉基本上在太医院和大相国寺两地走动,太医院里的刘志平已经康复得不错了,他不仅可以扶着拐杖走路,还可以写字,宋湉今日找来一本字帖,就像教学开蒙的小学生一般,手把手叫他写字,虽说刘志平的手还不太稳,一笔下去弯弯斜斜,出现颤笔。这种情况通过后天练习还是可以弥补的,比如说写一横逆锋入笔再转向,中锋行笔,收笔的时候右上微提然后右下顿笔,在往左回锋,书法娴熟的人自然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他一个练习传统书法的人这些动作已经成为潜意识了,无需提醒就会做,只是有些生硬,不过慢慢练习,又得一年半载就正常了。这种练习是日积月累的,他现在还得像小孩子一般练习,他忙活了一会,将近中午的时候去食堂打来饭食,正走在路上,只见李明成一路飞奔往里走,好似没有看见宋湉,宋湉喊道:“李明成,站住!”李明成听了才回过头来,见到公子大声叫道:“公子,你高中了!” “中了第几名?” “好像是第八名!” “公子你不信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湉不置可否,先吃饭要紧,他回去后一边给刘志平喂饭一边告诉他说道:“我中了第八名。”说话的节奏很慢,刘志平也听清楚了,张着嘴呜啊半天道:“恭…喜…公子…高…中…”宋湉每次喂饭都要等到刘志平咽下一口饭两分钟后喂第二口,以至于不被呛住。李明成插话说道:“等你好了也考个第八名,好光宗耀祖呀!” 刘志平张开嘴憨憨地一笑道:“我…考…不上…” 宋湉笑道:“就算你不参加会试,皇上都会给你官职,条件只有一条,首先就得写好字,书法练好了找口饭吃还不容易?” 正说着话,太子带着黄子腾、院使贺正章进来了,宋湉刚好喂了刘志平的饭,自己端起碗才吃饭,太子道:“宋湉,你先吃饭。”宋湉在太子的注视的目光中风卷残云一般吃着饭。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所有饭食。 太子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了,刘志平的教育就由黄子腾来指导吧,他的康复训练就交给了贺院使。”太子顿了顿对贺正章道:“贺院使有问题没?不会再弄个碗里投毒的事情来?” 贺院使吓得跪地便拜道:“微臣岂敢?若再出这种事端,微臣只得提着脑袋来见殿下。” 太子抬头看了看黄子腾道:“子腾也是满腹经纶,更兼书法独具特色。刘志平的学业和书法就让你来教育,他脑袋有损伤,不宁从速,不急不躁地学习一年两载只怕就可以拿得出手了。” 黄子腾跪地一拜道:“微臣遵命!” 太医院的事情已经有所交代了,宋湉就无需每日来这边了,因为殿试在即太子让宋湉在家准备一下以便殿试给皇上留下好的印象,两人说了一会话,宋湉将太子送出太医院。 宋湉带着李明成欢呼雀跃一般去看会试榜,榜文张贴在贡院大门外墙上,上榜的人数又数百之多,宋湉逐一查看从头到尾看了两遍,都未见翟秋石的名字,略略松了一口气。 晚上宋湉依旧住在大相国寺内,大相国寺位于山丘的一个寺院,阶梯有数十级之多,他一级一级地数着,今日天气比较好,穿一件夹袄觉得不冷不热的。走了一段路微微出了点汗水,爬上阶梯再走一段路,宝殿内佛音袅袅,寺内高僧正在朗诵佛经。 过了宝典经过一个开阔区域再走一段路程便是他寄居的地方,此地清幽,远有又山脉映现,真是白云去无踪,飞鸟相与还。宋湉回来还是读心上书,练习书法。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李明成从寺院里打来饭菜,饭后宋湉让李明成一个人出去玩耍,自己独坐房里静坐一会,继续练习书法。很晚的时候听见外面沙沙的声音,宋湉开了门去看,却未见一个人影,却听见树叶沙沙的响,树枝摇摆着,起风了。“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宋湉吟诵杜甫的诗句,但觉寒气入怀,裹紧了衣服关门返回,再灯下静坐了一会,窗外想起了敲门声,宋湉起身去开门,只见李明成站在门口,提着小灯笼笑道:“公子我给你买了一些点心,你夜里无事拿着吃吧。” 宋湉将点心拿进来将李明成赶走,自己在灯下写文章。 窗外的风声此时停了,渺渺佛音在空中飘荡,宋湉心绪却难宁,起身披上一件披风出门溜达,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向这边走来,从穿着打扮看是一个男子,但从走路的姿态看去是一个女子步伐。 宋湉大叫一声:“思妤妹妹!” 只听那人快步走过来低声道:“小心点!”宋湉捏着她柔软而冰冷的手,进了房,将房门关紧取下斗篷见确系心心念念思念的心上人沈思妤,两个人一下子就抱在一起,温存片刻之后,宋湉在沈思妤脸上亲了一口道:“想死你了!” 宋湉像一只狗一般在沈思妤身上闻了闻,嗅了嗅,半响道:“你身上好像又一种男人的气味?” “我身上有了男人的气味你就不喜欢我了吗?”沈思妤几乎要泛出泪光,宋湉说道:“不管你咋样了,我都喜欢你,爱着你!就算你被关进监狱,打入地牢,只要你需要,我就陪着你!” 沈思妤嗔道:“你在咀咒我呢还是…” “我也不是咀咒你,我当然希望您快快乐乐每一天。你若是快乐离我而去,我此生无憾,你若是舍不得我,我愿意跟随你天涯海角都行,你说今晚上走,我便今晚跟你走,海角天涯都不怕。” “真的?” “真的!” 沈思妤叹息道:“也许咋们不能在一起了!” “为何?”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只觉得我的心被你攫取了,我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听心的话。”沈思妤突然抱紧宋湉叹道:“只要咋们的心在一起就好了。” 两个人抱得更紧了。好一会儿沈思妤拿起从怀里取了一瓶子,又从饭盒里取了两个小杯子,倒了两杯,只听见沈思妤悠悠地道:“我也许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一杯离恨酒,喝了咋们两个一起升天,你愿不愿意喝下?” 宋湉摸摸沈思妤的头,道:“你没发烧说胡话吧?” 沈思妤端起杯子,将嘴唇粘在杯口上,道:“这杯离恨酒还是我来先喝吧。” 宋湉抢过她的杯子,一口就干了,只觉这酒甘甜醇厚,沈思妤一旁却带着几分邪气的一笑,宋湉抱着她的脸便狠狠印了一口,道:“升天之前是不是…” 沈思妤灿烂一笑,端起另外一杯酒一饮而尽。沈思妤又将两个小酒杯酌满,宋湉端起酒杯一口干底,将另外一杯酒也倒了一半出来自己喝了,余下半杯酒递给沈思妤,沈思妤推了一下道:“不喝了,给我打的水来,我要洗洗身子。”房里有一桶热水,是李明成打给他晚上洗脸用的,过了这么久多般也冷了,他摸摸水温,已经有些冷了,沈思妤道:“冷热都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