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会做好准备
不出多时,一辆黑色加长版林肯缓缓驶入两人视野,车身豪华,远远行过来那会时瑜还挺好奇这种高调引人注目的豪车会是哪一类富商官员的座驾,未曾想径直停在他和温荇清两人面前。
后门打开,先是惊讶於车内高档装饰,而后看见位高大英俊的男人正襟危坐其间,虽和温荇清是为同父同母亲兄弟,但温驰川所展现给人的俊美更挟带成熟凶悍,使得他外表看起来严肃居多,眉眼凌厉不怒自威。
时瑜正趴在温荇清背上,呆看面前阵仗发楞好一会才幡然醒神,搡着人就要下来,小声埋怨,“不是说还早着?”
温荇清佯作无辜,“那是刚刚,刚刚还早着。”
正商量着要温荇清放自己下地,以免被其他人看到闹笑话,好巧不巧下来之前就和温驰川碰了个正着,偏偏温姓现任老板这会还不紧不慢,万般不舍似的。
“脚受伤了?”
话是温驰川问的,时瑜两脚刚沾地,闻言耳根一热连忙摇头说没有,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要叫人,“温总。”
告诉老杨目的地,温驰川招手示意两人上车,随后弯唇对时瑜微笑,面上驱散冷意镀上春风,整个人显得平易近人不少,“如果不介意,你可以随荇清一样喊我声哥。”
一脸受宠若惊的神情,时瑜遑遑上车坐在吧台对面,半天纠结,嗓子眼里吞吞吐吐挤出声哥。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路上就让老杨在烘焙店里随便买来些甜点。”温驰川拿他作小孩子,毕竟相差一轮有馀,听温焱提及年龄时还稍稍吃了一惊,觉得时瑜年岁确实小了些,如今人放在眼前,越看十八九岁都极有可能。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到,“今年有多大?”
“二十一。”时瑜乖巧回答完,近距离观察一眼这位前老板,确实如方茉莉所说只是看着不近人情,实则俱是温柔。和温荇清恰恰相反,两兄弟一个外溢一个内敛。
“二十一……”温驰川跟随默念一句,这般年纪,和自己相差整整十六,喊声叔叔都不为过,喊哥哥属实占了些便宜,想到这,默默转头看向身旁弟弟一眼,温焱那句这么年轻跟我二哥,会不会受到“胁迫”之类的玩笑话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温荇清迎上他目光还觉得奇怪,上挑眉头,“哥你怎么跟盘问户口一样,时瑜身家清白,人也正直善良可人意,亲弟弟选的人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时瑜紧张捏把大腿,跟随擡头诚恳看向温驰川,“家里就我和妹妹两个,我虽然高中辍学,但我妹妹她上过大学,平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犯罪行为记录……”
心知初次见面他想给大哥留下个好印象, 温荇清还是诧异笑出声,跟自己还能任性的小猫咪,到温驰川面前倒像只小羊羔一般,主动将一切和盘托出。
“不用紧张,我并不是要调查你。”
温驰川淡淡扫过温荇清一眼,对时瑜柔和下目光,亲自替人取掉甜品盒外包装,顿时香味盈鼻,几款风格口味各不一的曲奇饼干,造型可爱小巧,修长指节抵在纸盒边缘向时瑜面前轻轻一推,继续说道:“有什么事情以后也可以来找我,这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说罢将一张烫金名片递过他面前。
时瑜慌忙用手去接,看到其上只标注温驰川姓名与号码,是张除却社会身份的私人名片。於是小心装在衣兜里妥帖放好,对温驰川轻声道谢。
为了让几人更方便说话,今日特意让老杨换了辆车过来,后座空间极其宽敞,配置车载吧台冰箱,设施一应俱全,驾驶座和后座被块隔板挡开,形成一间私密的小型会议室,更方便交谈。
“冰箱里有苏打果汁,座椅可以调节按摩。”温驰川贴心对人提醒,初次见面,觉得面前这个男孩有些眼熟,也甚合眼缘,听温荇清说他在酒店前台呆过一阵,心想见过也不足奇怪。
时瑜连连点头,环顾四周也不见有什么控制开关,刚想说不用,就见温荇清俯身贴近,将他圈在座椅当中,之后伸手在控制屏上一番点击操作,后背腰部便有机器开始运作起来。
“参加婚礼的礼服这么快就赶制好了?”背对大哥,温荇清边问话边冲时瑜眨了眨眼,撩得人心里发慌,在他脸上缱绻留恋片刻才不舍坐回。
“是那家老师傅亲手赶制,自然快,今天做好一并给你送来,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温驰川说至此一顿,话中颇有深意,“温焱婚礼即将临近,有些事情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闻言,温荇清点点头,小声说知道了,视线掠过正安静坐在座椅上吃饼干的时瑜,东西似乎很合他胃口,那双眼睛在几格饼干上来回打转,像在苦恼该先吃哪一块才好。
“还有件事。”温驰川两手交握,脊背挺直,一副谈正经事的模样,“肖应执身体不适,我来替他向你告个假。”
“可以。”温荇清从情人身上收回视线,继而眉头上挑,择出其中重点,“肖应执,你怎么知道他身体不适的?”
“早晨离开的时候,人好像有些低烧。”温驰川只作实话实说,并没有“弯弯曲曲”那套心思,“我让人回家休息,帮忙告假理所应当。”
直至肖应执离开,自己那个问题他始终没能给出一个答案,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拔腿便跑。
没有回答,温驰川权当做默许。
孤男寡男,别墅一夜,送去前人还在活蹦乱跳,隔了夜便莫名发起烧。温荇清很难不会多想,毕竟有些事情归因起来,“始作俑者”还是自己,这半会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肖应执为什么会发烧?”
生病的原因没有几十也有上百,温驰川有些好笑,“我怎会知道。”
温荇清显然不信,试探性问:“你俩没做什么吧?”
凛凛看人一眼,温驰川问,“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喝个酒而已,应该也不至於……生病。”
仗着平日里大哥宠爱纵容温荇清得寸进尺发问,倏然对上他目光识趣闭嘴,感觉应该不经意踩到了温驰川某种雷区。
“你想要我怎样跟你解释?”温驰川一字一顿,微微眯起双眼,朝着温荇清倾斜过身体,“解释知道了这么多年他喜欢我这件事?还是解释你也一直知道他喜欢我?”
温荇清刚想要说出口的话当即夭折在嘴边,嘴唇翕动半晌偏转过视线,有些心虚挠了挠鼻子,“我确实知道,但这种事……不是一两句话解释得清,所以,哥你既然知道了,要准备怎么办?”
生气也罢,拒绝也好,冲着几年来朋友的关系,总要让肖应执这份恋情结束得体面,以免有什么难堪。
“不怎么办。”温驰川坐直身体,伸手去拿吧台上一瓶白兰地,口吻仍不紧不慢,“现在是我在追他。”
“追什么?”出乎意料的走向,温荇清险些从座椅上弹起身,声音陡然提高,“靠,哥你什么时候弯的?”
除却温驰川,温荇清实难想起第二个能把有些事情说得波澜不惊的人,就像在叙述平常。
“咳……”
吃瓜第一线,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时瑜被口糕点噎在食管,赶忙伸出手在胸口轻轻拍打,温荇清耳闻手快,从台面拿起一瓶苏打拧开递过,叮嘱他吃东西一定要小心。
“感情之事怎能用弯不弯来定义。”温驰川淡然扫视过面前两人,“单只是肖应执这个人。”
并非和是男是女有关,仅是目的性纯粹,没有任何捆绑利益关系的感情,压抑自己多年需求欲望的牢笼被打破,所以比以往那些来得都要轰轰烈烈,继而迫切想要得到。
在此之前,温驰川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一位同性倾心。
“肖应执呢?对於……你追他是什么反应?”平覆下受惊的心,温荇清无不好奇,心想念念不忘多年终於得到喜欢之人回应,肖应执理该高兴才对,难怪连请假渠道都变得不一般了。
温驰川倒酒的手猛地一滞,倾注的酒液由细注转为滴状,最后一滴顺着瓶口滑落瓶身洇在拇指边缘浸湿虎口,“他跑了。”
“跑……”这半会算是迄今为止,温荇清觉得在大哥面前失态最多的一次,很好奇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向匪夷所思迂回曲折,晚上八点档狗血肥皂剧一般的剧情。
“你怎么同人说的?”
四目相顾,温驰川神色覆杂看向弟弟一眼,却答非所问,“可能需要我留给他一些时间。”
忽然反过来被追,或许让肖应执感到无措,演变成这种结果也许是冥冥之中,命运对他这么多年漫长煎熬暗恋的一个补偿。
“需不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温荇清还挺乐意帮这个忙,毕竟肖应执是自己助理,同样是多年友人,有些话於他二人之间还是比较容易交流沟通。
“如果追人都需要帮忙,只能说明没有坚定下决心。”温驰川说完顿了一顿,“温焱婚礼的邀请你也递给肖应执一份,他的手机号码我忘记存了。”
“这种事还不简单。”温荇清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几下,下滑找到肖应执备注所在,随后呈在温驰川面前,“我直接给你多好。”
“不用。”霸道总裁轻轻抿口酒液,挥手将温荇清手机推回,“我会亲自去找他要。”
各人自有一套追求法则,温荇清便不再多问,自小只见温驰川被人追,却不见他倒过来追人,所以难免好奇经验寥寥的大哥究竟会以怎样一种方式方法。
老杨开车送人到大厦楼下,同大哥道别下了车,雨点半路就已经趋缓趋停,只剩水阴阴一色的天压在头顶上方,凉风裹挟雨丝扑落在人脸上,鸿蒙而滋润。
大厦停车场几排车辆经过雨水冲刷焕然一新,这会行人稀少,温荇清将礼盒换至左手,随后抓过时瑜的手腕下滑同他十指紧扣,将人往自己身侧轻轻拉扯,明明横穿过停车场便能直达电梯口,偏要舍近求远绕上一处远路。
深吸一口润肺凉气,时瑜擡头看到温荇清眉眼间外溢的一抹忧色,忍不住开口问,“温老板在烦心什么?”
“没有。”
下意识否定,温荇清看着时瑜那双眼睛一怔,笑了笑重新回答,“也不算有什么烦心事,就是在想我大哥。”
“有喜欢的人不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歪头细细观察温荇清脸上情绪,时瑜缓声开口,“既然肖助理同样喜欢他,现在两人互相都有好感,就像我们一样,多么顺理成章。”
“可温驰川,我大哥他不一样。”温荇清侧头视线扫过时瑜单纯眼神,口吻中似带有无奈,“他自接任集团这个重担以来,身上就不可避免背负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婚姻终身大事,都不是由他自己所决定的,作为长子,大哥一直都很听从父亲的安排。”
时瑜听到这微微瞠目,“那他和肖助理……”
“这些只是过去的温驰川,现在,这个人终於肯为自己考虑。”温荇清拇指按了按时瑜手背,继而垂眸一笑,“他说要追人就一定会去做,但化被动为主动,事情摆在明面,除了真想要追到肖应执……还可能掺杂着部分我的原因。”
茫然擡头对上恋人的眼睛,时瑜忙追问,“为什么会这样说?”
“是因为,我要带你去参加温焱的婚礼,难免会见到家里人。”拉人穿过人行道,路过一家快餐厅,温荇清注视着前方继续开口,“之前告诉你,我和父亲之间关系并不好,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我喜欢男人,正由於这件事,我同他父子关系才会越来越疏远,回回见面都会呛上几句。”
时瑜微微怔住,手指掩於身后紧捏在一起,便是说明温父极有可能会反对他和温荇清的关系。只知两父子之间关系不好,却没想到竟会差到这种程度。
“大哥於我亦兄亦父,自我们母亲去世后便对我照顾有加,小时候不争不抢,什么都会让着我,以至现在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纵容,只要不是错事,都会无条件支持……一个从来不顶撞长辈的人,既然作出这种选择理该知道父亲会是什么反应,他想要同我一起承担压力,所以宁愿把自己也抛出来。”
拉着时瑜止步於一处无人的报亭后,温荇清用力攥了攥时瑜的手,眸中透出的情绪仿若千斤重,“温焱婚礼带你回本家那天,不止是我,你也一样要做好准备,这样就等同於在家人面前公开了我们的关系。”
心尖闻之一颤,时瑜应着这道视线坚定点了点头,“我会做好准备。”
温荇清严肃的表情逐渐松动,透出一丝笑容,“那老头脾气可臭得很,说不定还会挨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挨骂就挨骂。”时瑜半点都不露怯,仰头轻声对温荇清说,“温老板在我这里,是比命都重要的人,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胸腔一悸,继而引导心跳失控,温荇清失神地看向时瑜,片刻后偏转视线,“原本这些话想留在回家后告诉你,征求你的同意,我还在想,即便你不愿意去,我也会借由这次和父亲见面的机会亲口告诉他实情。”
时瑜急忙开口,“我当然会同意。”
既然选择留在温荇清身边,迟早都要去面对某些情况,无论好坏都想站在他这边。再来,温焱是妹妹喜欢的偶像,时瑜自然想要她高兴,温荇清说过会带她去,做哥哥的自然也不愿看到她失望。
“所以……”温荇清笑着扬了扬手中提着的礼盒,“我提前让人做好了准备。”
打量一眼温荇清手中包装挺高档的盒子,才发现仅对於一套西装礼服来说实在大出许多,时瑜后知后觉指着它问道:“这里面,难道也有我的衣服?”
温荇清不置可否,挑眉点头,“不止是你,还有向阳的礼裙,早两个星期前我就让阿姨帮她量好了尺寸。”
“那我的又是什么时候量的?”时瑜并没有印象有人替他量过身材尺寸。
“你的,我可能比软尺更加了解。”
看温荇清说得理直气壮,时瑜摇头表示不信。
刚才的感伤去无影踪,温荇清一扫阴霾,脸上正色嘴上却说,“肩宽是我两个手长又三分之一,腰围是两个手长又三分之二,臀围至少得……”
耳根发烫,时瑜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人嘴,咬牙嗔目忙开口打断,“我信我信,温老板你是量尺转世我都信。”
说完急急拽人便想走,但随之被股蛮力带着后退几步,后背抵在报亭墙面上。
“早就想问……我天生就弯,而你和我大哥一样,都是半路才出家。”男人那点好奇全然写在脸上,温荇清俯身贴近,同时瑜鼻息相闻,距离不过咫尺间,“在我之前难道就没有碰到过其他让你心动的男人?不仅限於心动,或者说那种让你眼前一亮,目光下意识就被他吸引住……”
时瑜同他目光交织缠绵,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狡黠,如同伺机报覆的猫咪,“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想起一个。”
温荇清眉峰上挑,伸手抚摩时瑜嘴唇,手上不由加重力度,泛着丝丝酸气发问,“是谁?什么时候?”
“和那个男人是在……”时瑜眼睫忽闪,两扇唇像粉玫瑰洇了胭脂雨露,在温荇清眸里一张一和,“民宿酒店里相遇,当时一转身对上他的眼睛,心脏就像被什么贯穿,为他狠狠一颤,就觉得这个人十足魅力,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那种。”末了,还为此人吟诗一句。
惊愕一瞬,温荇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看着眼前恋人的脸愈发觉得深爱,“我想,这个男人同样被你吸引住,所以才会在看到你背影的瞬间调转方向去往柜台。”
说到这,错开身贴近时瑜耳边吐纳气息,“借由睡不好需要替换枕头这一无中生有的事,和你制造一个偶遇。”
心跳陡然加速,原来两人第一次相遇竟是一场“蓄谋”而为。温荇清在那时早就对他留意。
时瑜偏头同温荇清对上视线,一刹火花,只听得耳边有重物落地声音,随后被只手揽过后腰噙住嘴唇。
轻哼一声想要挣脱,“……礼服。”
被吻住还分神,时瑜担心会被地上积水弄脏礼盒,却搭眼瞥见盒子被置於干净石砖上。
“衣服而已,和我哪个重要?”温荇清手指捏住他下颌,迫使时瑜专注承接之后的吻。
完全处在被动,连呼吸都失了分寸,起初时瑜还边躲边回应,生怕不经意闯入来人,但报亭背对行人道和马路,算是一处隐蔽所在,那点担心也随之被起高的兴致给淹没。
温荇清半睁眼皮,注视着时瑜眼神由慌乱不安转变成意乱情|迷,上位者游刃有馀引导,时而凶悍唇齿相磕,时而极尽温柔辗转厮磨,啧啧水声就像发酵情绪的催化剂。
“好甜。”
停歇空隙,温荇清将唇瓣分开毫厘间距,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低沈沙哑,“抹茶味曲奇。”
时瑜呼吸更有些局促,主动仰头攀上温荇清肩膀,想要堵住这些令人发臊的话。
却在不经意转头瞬间,看到不远处呆呆立在原地的一道熟悉身影。
【作者有话说】
大家可以猜猜是谁 a.路人 b.熟人 c.作者本人婚礼部分是后续剧情的一个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