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幸运
魏闵霍然睁大双眼,惊恐看向地面几滴先前并没注意到的血迹,一时间魂丧胆销,心脏几要挣脱胸膛跳出。
“我,真的……”
瞳孔里映出鲍嘉辉那张笑容尽失的脸,魏闵心中渐渐升起绝望,被恐惧灌满四肢百骸不得动弹,同样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知道再多解释都是徒劳,不管见没见过时瑜,对於鲍嘉辉来说自己始终是个累赘。
无论身形亦或力气都占据下风,一番挣扎终不敌蛮力,很快自己被限制住行动。
似乎觉得使枪太过浪费,鲍嘉辉掐过魏闵脖颈将人猛甩在地,双手发狠握住他脖子逐渐用力圈紧。
强烈窒息感顷刻袭上,仅短瞬眼前便一片发黑,魏闵难受抓住鲍嘉辉手臂,指甲在他皮肤上硬生生刮出几道血痕。
“你不该背叛我!”
鲍嘉辉俯首注视着他这张由红变紫的脸,眼神里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
身体随鲍嘉辉起身一点点脱离地面,整个人重量几乎全由脖颈支撑,魏闵张开嘴拼了命的想要呼吸,却无济於事。
实在难受……双眼充血泛红,颅压增加导致眼内压力升高,像要挤出眼眶随时崩落。
可能,自己最后的结局不过如此吧,但也好过后半生以du品为伴,一直纠缠不休直到步入死亡。
意识临近涣散,魏闵渐渐放弃挣扎不再生反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房间外飞扑而入一道身影将鲍嘉辉狠狠撞倒在地,两道身影旋即扭打作一团。
颈上得以解放,空气紧随灌入鼻腔肺腑,魏闵蜷缩起身体不断气喘呛咳,眼泪混合口涎粘满半张脸。
劫后馀生的惊险促使心脏剧烈跳动,顾不上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模样,魏闵迅速扭头朝着撕打在一起的两人望去。
纵使时瑜会些拳脚功夫,但毕竟身体瘦削力量有限,很快便被鲍嘉辉反向压制,渐露不敌姿态。
如果一人出局,另外一人会是同样下场,魏闵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慌乱之馀瞥到不远处地上扔着的一把匕首,应当是从时瑜身上掉落出来的。容不得他多想,极端恐惧和求生欲促使下,连滚带爬捡起匕首,一咬牙对准鲍嘉辉直接扑了过去。
尖刀没入皮肉,柔软的推进感加之初次伤人带来的害怕,使得魏闵手劲一偏,匕首咣当应声落去地上,带出一两点斑斑血迹。
鲍嘉辉吃痛松了钳制人的手劲,寻到机会,时瑜猛地蜷起双膝,用力将膝盖撞向对方小腹,将他彻底从身上掀去一旁。
“快走!”
踉跄爬起身跑出没几步远,见到魏闵仍呆呆立在原地,时瑜几乎是吼出了声,“还楞着干嘛?”
身体抖过激灵从发呆中缓过神,努力将失神的目光聚拢,魏闵慌忙点头朝向时瑜递过手,迫切想要抓住能带他离开深渊的希望。
脖间蓦地一疼,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不再有所动作,魏闵僵直立在原地,看到把利刃悬在身侧沾带着丝丝血迹,似有东西自身体里争先恐后溢出,又看到时瑜木讷僵在脸上的神情……
只在电影中见过的血腥场面,此时此刻就在眼前上演,利刃切开半边咽喉,鲜血自魏闵脖间喷涌而出,转眼洇红半边身体,那只手依旧向前伸着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魏闵……”
眼睁睁看着人在面前倒下,时瑜怔在原地,见鲍嘉辉撇嘴不屑扔掉手中匕首,随后擡起双凶悍残忍的眼。
无言片瞬,楼下忽响起轿车由远及近的引擎声响,鲍嘉辉偏头张望,看到辆黑色迈巴赫自马路上飞驰而入拐进施工围挡的缺口,随着声尖锐刹车声过后,从中下来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来不及细看究竟是谁,时瑜已然趁这半会功夫跑出房间,鲍嘉辉一声暗骂,掏出别在腰间的枪支捂住伤口擡脚追过。
强拖起发软的双腿继续朝外奔跑,在距离楼梯口仅剩十几步远时,一梭子弹紧贴着时瑜后脚跟打进坚硬的水泥层地,溅起一簇火星。
“别动!”
鲍嘉辉站在原地擡枪指向时瑜后脑勺,出声威胁,“这个距离足够要你的命。”
缓下脚步最终停留在原地,时瑜想要逃但更想要活命,眼下肩膀上的刀伤失血量已经不少,自己又没有交通工具,逃出几率确实寥寥。
见人听话停下,鲍嘉辉举着枪步步逼近,忽而听到楼下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过。
“时瑜!”
听到温荇清声音,时瑜心里先是一喜,继而冲着楼下喊道:“温老板不要过来,他有枪!”
温荇清自然知道,楼下车里尸体足够让人担忧,猜测或许事情生了变故才使得绑匪内讧,刚踏入烂尾楼内随之一声枪响更让他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管不顾径直朝着楼上冲去。
莫大勇气致使时瑜不再顾及身后安危,尽可能地擡起脚向温荇清所来之处移动。
“再不听话,你们两个就以尸体相见吧。”
烂尾楼内多处都是直通楼底的窟窿,一句恫吓透过几层楼响起阵阵回音,楼下脚步声明显缓滞,时瑜转过身继而擡起头直勾勾看望向鲍嘉辉,眼神凛冽仿佛要将人刺穿。
“温荇清?”听到是老朋友,鲍嘉辉歪头盯住楼梯口,笑了笑缓步朝时瑜靠近,“你不是在会场吗?怎么找到的这里?”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楼梯拐角处逐渐显现出一道人影,时瑜既喜又悲,下意识转过身体以防温荇清看到自己那条受伤的肩膀。
从暗处走出踏入光线明显的地方,多年不见两人目光短兵相接,没有欣喜只馀仇恨。
鲍嘉辉出声冷笑,“多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多年没见,你竟然走上了这条路。”
应声回怼完,温荇清视线投落到时瑜身上,看到满身血迹瞳孔蓦地缩紧,“受伤了?”
“不止是我的血。”时瑜避重就轻,想到魏闵被杀时应当有不少血迹喷溅在自己身上,临死前他那双绝望的眼神烙印在脑海里,见到温荇清的这一刻竟有些委屈的想哭。
“别害怕,你做的已经足够好。”试图安抚恋人情绪,见到时瑜性命无虞,温荇清悬着的心终能往下放一放。
鲍嘉辉哪管两人嘘寒问暖,枪口直抵在时瑜后脑勺,拽住人一只手腕眯眼眺望,警惕朝房间内退去。
“警察随后就到,你放开时瑜,由我来当人质。”温荇清步步紧跟,开口同他谈条件,“你挟持我,我可以配合给你钱和车辆,让你安全离开京华。”
“安全离开京华?”鲍嘉辉不屑摇头,“我既然选择回到这里,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回到境内等同於将自己主动送到条子手里,逃出境外,还有一群du贩等着把我灭口,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对方坚硬得如一堵墙无处攻破,温荇清下意识捏紧手指,当务之急便是让时瑜安全下来,这时恨不得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他,“你主动向警方缴械投降,我答应你会请到全国最好的律师将死刑争取到无期,也好过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一句话反而戳到鲍嘉辉痛处,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接下来的话,“然后再像当年你父亲那样,闷不做声让我死在监狱里?”
对於过往旧事温荇清并不了解全貌,但知道自己父亲为人,当即蹙眉反驳,“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这其中一定存在什么误会。”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很快,由不远处公路上拉响尖锐警笛,纵使知道自己逃脱不掉,出於多年对警察的下意识反应,鲍嘉辉迅速拽过时瑜退到房间一角,经过多方面勘察,早就寻到这座楼里最适合隐蔽自己的位置。
楼下警察似乎来了不止一波,在第一批警务人员抵达现场后不久,紧跟另外几辆特警车从不同方向赶过,将楼下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跟过来的车辆里下来位高官guan模样的人物,场景简直同拍大片无异。
“不愧是为当地经济发展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企业家,为了抓住我,真舍得动用这么多警力。”鲍嘉辉说话间喘|息声不由加重了些,魏闵那一刀虽没伤及要害,但伤口创面大,加之腹部血液供应丰富,不出半会鲜血已然浸透衬衫,又因一身黑衣的缘故,外人眼里并不会察觉出什么不对。
“并不是因为温家贡献大,就算换作一个普通百姓在这,警察也会想方设法竭尽所能救人。”
温荇清趁他注意力转移片刻,不动声色靠近窗边,将自己作为信号告知众人绑匪所在。
在看到温荇清具体位置后各路警察分批而动,姜延坺负手站立在场地中央,宛若一尊威严可畏的雕像,将所有暗潮涤荡一清。
“姜shu记。”
循声转头,姜延坺见来人朝自己行了个标准军礼,“我是市禁毒总队长,同样是负责此次搜救抓捕行动的总指挥薛宁。”
看着面前雄姿英发的年轻人,想起当年自己同样担任过缉毒总队长职务,如今青出於蓝,薛宁半分不输自己当年风度,姜延坺由衷点头,“现在情况如何?”
薛宁面露凝重说道:“介於地形覆杂,行动人员分为三个小组依次从楼顶和左右楼道潜入,匪徒所持枪械根据之前资料查证分析,是警用枪64式,确为境外牺牲缉毒警所用配枪,现场有两名人质在,无论窗外或是门口突袭都存在不小的风险。”
姜延坺继续询问,“狙击手准备怎么样?”
“歹徒所在位置实在刁钻,靠近他那一侧有水泥墙壁遮挡,即便动用消防云梯也难找到合适狙击位置,若在露天地方更受太阳强光影响,几名狙击手现在还在找寻最佳位置角度。”
“让几名同志准备好后随时待命,想方设法将匪徒引到合适狙击范围内,同时安排一步险棋,几组行动人员尝试从不同方向突破,一队负责吸引绑匪注意,其馀队伍负责突袭抢回人质,如果绑匪表现过激务必做出让步,先安排谈判专家尝试和他交涉,能劝降则劝降,必要时直接击毙,务必保障人质安全。”
姜延坺此时就像一位指挥有度身经百战的老警察,听得薛宁不禁一楞。
“要把人质和我们同志的安全作为重中之重,切记不要激怒歹徒,避免其作出什么极端行为,一切安排听从你这个总指挥!”
“明白。”薛宁立正行礼,心里开始对这位老shu记有所改观。
姜延坺说完擡头望向温荇清所在楼层,忽然轻声叹息,“我本来不该插手行动,但此次事件涉及持枪携du以及杀人,性质恶劣且极端,京华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优秀城市的典范,所以要审慎对待。”
得知匪徒是鲍嘉辉,当即就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亲手抓捕的鲍昊龙,那时曾见过这个孩子一面,也曾教育他以后要正道直行,不要犯其父亲同样的错误,二十年过后物是人非,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终是不可避免在今天上演。
“薛队!”从楼内远远跑来个年轻民警,行至两位领导面前时立即止步敬礼,说话丝毫不带气喘,“劫匪要求见最高ling导。”
提到“最高ling导”几个字时,小民警的目光不知该往哪瞟,两位领导分别隶属於不同的行zheng体系和职责范畴,所以不能直接以高低大小来论。
作为现场总指挥,薛宁正想让人带路,却听一旁姜延坺开口说道:“带我去见他。”
“姜shu记,绑匪穷凶恶极,据我们行动人员回报,其馀三名他的同夥已经惨遭杀害,您是地方dang委最高领导人,不能以身涉险。”薛宁直白开口说出顾虑,姜延坺新上任不久,一旦出事恐任何人担待不起。
“有些行动安排离不开你,再说我和这个绑匪曾经有过渊源。”
姜延坺知道薛宁心间顾虑,说难听些,自己受个伤丢条命都是在给这位队长增添麻烦,可若是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何以为guan。
“你放心,出了事我会全权负责,虽然我现在同你们不在一个系统,但我曾经也是一名奋战在一线的缉毒警察。”
站在一众警察中间,老shu记沈稳锐利气质卓群,同当年意气风发的缉毒队长身影逐渐重叠,久居官guan场,那股浩然正气依旧留存於身没有褪色。
待接过一旁人员递来的扩音器,不顾楼上随时能放出冷枪,姜延坺大步流星拨开人群走进楼内,顺着毫无安全措施的水泥石阶拾级而上,随后冲着房间方向喊道:“鲍嘉辉,我是姜延坺,也是这里的领导,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你父亲就是我亲手逮捕送进监狱里的,楼下已经被我们警方包围,劝你放开人质缴械投降,不要将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强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楼层上下,使得每个人都忍不住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一口。
“姜队长?我当然记得你。”
半晌,楼上隐隐传过鲍嘉辉声音,掺杂着意外和冷嘲热讽,“哦不对,现在应该换了别的称呼吧,升guan发财的滋味一定很不错?”
被当众泼脏水,姜延坺脸上毫无愠色,“二十年前你离开京华销声匿迹,我同样被调|走,二十年后我重新调回京华任职,你却以这种方式出现,我真的不希望你走上你父亲的老路!”
“我也不想,可人散亲离的又不是你们。”再次踏足这片土地,恨意的种子仿佛被施了肥,疯狂在鲍嘉辉心间滋长缠绕,蔓延进血肉骨髓里夜夜难寝。
“国有guo法,鲍昊龙逆流而行,做出的事情已严重有违guo家安全和人民群众利益,你如果认为他对,我无话可讲,你觉得他这样做不对,也请你静下心想想现在所作所为是否真的正确。”姜延坺循序善诱,未听见鲍嘉辉回答继续说道:“你肯配合放开人质,警方可以将狙击手和行动小组撤掉,让你安全走出这栋楼。”
“我要求见领导并没有太大的需求。”鲍嘉辉声音从楼上递过,“让你们的人滚远点,省得我一激动不小心崩掉人质脑袋。”
姜延坺打手势让所有人原地待命,先不要轻举妄动。薛宁得令离开,去往楼下继续指挥部署。
“但我没那么傻,你所说的这些不过权宜之计,骗完再下手,早就不新鲜了。”
倚住墙壁边缘视线落在楼下,层层警察包围中,鲍嘉辉瞧见几道身影正急切朝着楼内观望,更有甚者试图冲破警察围拦想要闯入,心说还真是热闹。
“让温世雄进来。”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人是温世雄,鲍嘉辉收回视线,枪口用力抵在时瑜太阳穴上,带起的轻微机械响动听得温荇清心口猛地揪起。
“有什么条件可以告诉我,用我来换取时瑜更值得谈判,不是吗?”
听到狙击手时,温荇清知道自己不能做旁观,得想方设法让鲍嘉辉接近窗边,尝试向前挪一步,却被鲍嘉辉厉声喝住让他待在原地别动。
“少他妈的花言巧语,但凡暴露一点就会有几梭子弹等着打穿我脑袋!”警惕性拉满,鲍嘉辉拿枪的手更加用力,枪口按在时瑜太阳穴上硌出明显印记,看到楼下之人还在被警察拦着,忍无可忍朝着房间外吼道:“让温世雄进来!”
让普通群众进入危险场地本就是大忌,眼下却也无计可施,姜延坺只得吩咐人员去将温世雄领进。
原本只让领来一人,不曾想冯海民同样跟了过来,甫一进入现场,冯海民见到警察便问,“我儿子呢?”
“爸!爸我是冯释啊爸,快救救我,这疯子他妈差点就把我给杀了!”
听到楼下传来父亲声音,冯释似条毛虫拼命朝外拱,看到血泊中魏闵尸体更是吓到魂飞魄散。
爱子心切,同样恨铁不成钢,冯海民一改往常娇惯他的态度,几步踏上台阶,夺过姜延坺手中扩音器厉声斥问,“绑架这事是不是你也参与了?”
“哪能啊,您儿子也是受害者啊。”冯释委屈不已,虽说绑架的事情跟自己确实无关,但鲍嘉辉这个人却是另提。
“你借用你姐姐的钱投资的那些小报社用以抹黑京华集团,和你没关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些谣言?又是怎么认识的du贩?”
被当场戳穿,冯释索性耍起无赖,涕泗横流,“都是误会啊爸,你怎么能不信任你的亲生骨肉!”
“放屁!老冯家什么时候生了你这种混蛋!”
冯海民血压顿时上涌,平时儒雅随和的一个人直接爆了粗口,令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
冯释嚎啕大哭声音嘹亮,冯海民捂脸悲叹,原本提心吊胆的场面因这父子二人一度混乱。
温世雄忙拉住他帮人拍背顺气,劝解道:“老冯,当务之急先把孩子救下来,什么事都没有人命重要。”
“我冯海民这生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岗位和京华市的发展上,恐怕犯下任何有违guo家有违人民的错事!可我还是错了,千错万错就不该出於私心保这个儿子,在职四十年,毕生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他这个祸害!”
握住温世雄的手不断道歉,冯海民老泪纵横,“这次……让他该坐牢就坐牢,所有事情依法而行,我不会再插手。”
“够了,别再演什么大义灭亲的戏码拖延时间了。”
被他们一群人继续闹下去,恐怕自己熬不住太长时间,鲍嘉辉冲着天花板开上一枪,当即止住令人聒噪的吵闹。
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困兽,鲍嘉辉只想死前狠狠咬上温家一口,要让他们至死也不会忘记对自己的仇恨,“我还有两发子弹,不介意再带上一条人命陪我下地狱。”
吩咐人将情绪失控的冯老送出场外,姜延坺试图安抚鲍嘉辉情绪,“你有什么要求或是条件尽管可以提出,我可以用我shu记的身份担保,能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做到。”
“我能有什么要求?无非从地狱里爬出来向他们温家人讨命!”
温世雄的到来仿佛点燃了心中那条引线,鲍嘉辉恶声控诉,努力吊着最后一点气力,“当年鲍家落魄后,他温世雄步步紧逼让我父亲惨死狱中!家破不够还要人亡!那个时候怎么没人问我提条件?”
不顾警察阻拦,温世雄敲着拐杖直往最前面走去,说来还是因为过往旧怨,鲍家父子一个接一个,如同讨债鬼一般将温家搅得鸡犬不宁。
“我可以对天发誓,你父亲的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当年我确实想要亲手杀了他,可我有两个孩子需要负起责任,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鲍嘉辉分毫不信他这番说辞,看不到温世雄干脆看向温荇清,眼底浮现出嘲弄的神情,好似在说看看你父亲那副虚伪的嘴脸。
“明明是你见过他之后,当天晚上我父亲就被人缢死在监狱里!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凶犯确实另有其人。”姜延坺出声打断两人争执,说道:“当年出於案情敏感和对你年纪的考虑,我并没有告诉你案件的全部实情,就是怕一个孩子会冲动去找真正的凶犯拼命!”
“真正的凶犯?”鲍嘉辉荒谬一笑,“那你告诉我,真正的凶犯不是他还能有谁?”
脸上写满不信,倒是想听听这位姜延坺会编出怎样的凶犯,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亦或当年哪位同自己父亲有矛盾的其他人。
“你父亲私下贩卖du品,和境外一直有生意往来,当年和他做买卖的供应商就是波敏,波敏那时为打通境内贩du路线,冒着风险踏足国境,抓捕你父亲时波敏恐殃及自身,便让手下故意犯事接近狱中的鲍昊龙。”
“少他妈骗我!”鲍嘉辉脱口怒道:“为了救出人质,你们真是无所不尽其极,连这种谎话都能编得出来。”
姜延坺哪知他这么大反应,当即自证话的真伪,“一切都有事实证据!档案室里至今可以查到!”
“证据?证据难道就不会伪造吗?”由怒转恨,鲍嘉辉一副死生无畏的态度,对着楼下挑衅道:“温世雄,父债子偿应该不为过吧?”
事到如今说什么他都不信,姜延坺心知情况紧急谈判无效,已经处在一点即燃的状态,对於人质来说万分危险,立马嘱咐身旁警察,让其告知薛宁吩咐所有行动组,只要寻见时机,准许当场直接击毙绑匪。
知道时间所剩不多,鲍嘉辉在衣兜里一番摸索,掏出支注射器直抛在温荇清脚边。
时瑜看到东西猛地往前一挣,旋即被鲍嘉辉从身后掐住咽喉重新带回。
“既然会场上你没有勇气说出你母亲是个yin君子,现在给你个选择,要么自己给自己扎上一针,我就放开时瑜主动投降,不然,他得给我陪葬。”鲍嘉辉古怪一笑,所有吐字清晰,故意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选择吧温荇清,要自己的命还是他的命?”
不明白房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句父债子偿让温世雄心急如焚,恨不得单枪匹马闯入进去,“你放过我儿子!”
“我答应你。”温荇清俯身从地上捡起那只注射器紧捏在指间,“你得说到做到。”
毫不迟疑的回答倒使得鲍嘉辉楞了一楞,狰狞笑意僵滞在脸上,隐隐带出些不甘,“你们温家一个两个倒全是些情种。”
“老二!”温世雄听到对话冲着房间里急急喊道:“鲍嘉辉,你要是怨我恨我,就挟持我让我来打这一针,当年的事情和我儿子和时瑜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料想鲍嘉辉竟然还留有这么一出,姜延坺眉头紧蹙,不管现在采取什么紧急措施,好似都已经来不及。
“一条老命换取两个年轻人?这个交易多不值啊。”最恨这种父子情深舍身为人,鲍嘉辉觉得对於自己来说这简直就是种炫耀,当即冷下脸,手肘用力将时瑜勒到几近窒息,随后擡眼望向温荇清,“做还是不做?”
将时瑜难受的模样尽收眼底,温荇清一咬牙拔下针帽,袖口挽至手肘,打完这一针,尚且有机会将时瑜从他手中救出,但要不答应继续僵持下去,可能也没再有继续僵持下的机会。
“三秒钟,省得拖延时间反悔。”鲍嘉辉直勾勾盯住温荇清一举一动,嘴里喊出数字,“三。”
温荇清从时瑜身上收回视线,怕被他眼神打乱心绪。
“二。”鲍嘉辉嘴角逐渐向上翘起,溢出抹大仇得报的快意,“一。”
“温荇清。”
针尖已至肘弯,同那句一落下的还有另外一道声音。
听惯了温老板,也被叫过大哥,还是头次听到时瑜称呼自己全名。温荇清手上动作一滞擡头望去,对上时瑜视线时里心莫名一拧,强烈不安感随之涌上。
时瑜弯唇扬起抹笑,眼神定定落在他身上,轻声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命运待我不公,后来才知道我其实很幸运。”
温荇清心脏突跳,怔怔看向时瑜毅然决然的神情,“时瑜……”
“谢谢你。”
话落,脚跟猝然用力蹬住地面,额头向后使劲撞向鲍嘉辉下巴,趁对方来不及防备之馀,时瑜环住其腰身推向落地窗边缘,同鲍嘉辉一齐从楼上坠下。
所有变故发生皆在短瞬。
“求你……不要……”
声音来不及喊出,浑身血液顷刻凉透,温荇清看着时瑜宛如飞鸟般急跃而下消失在视野,紧随其后,耳边传过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周考试,可能更新频率会慢一些,争取这两周内完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