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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蛇宫主

一行人藏在巨石后,吴如风人如其名,踏风而至,只留下一阵竹叶摩挲的沙沙声。

“副门主,他们来了。”

语罢,谢双一个眼神,众人立马分散开来,利用交错的竹子和地势挡住身形,伺机而动。很快,两队镖车行驶过来。领头的镖车上插了个旗帜,赫然写着“赵”。

赵,正是镇北侯的姓。

押送的镖师十分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眼看车马就要离开一行人的视线范围,谢双朝宋琼使了个眼色。宋琼会意,随即一跃而起,祭出长鞭横扫过去,队伍尾端的镖师措手不及,被鞭子缠住甩了出去。镖车被打翻,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的镖师和护卫。

“上!”

随着一声令下,一场战斗就此展开。

巫珏下手快准狠,一手执弩,噌噌两下就对着敌人膝盖和腹部射去。她负责逮几个活口,青青负责掩护李铁头开箱验货,其馀人则负责对付这些镖师。

谢双手拿双刀,跟五六个护镖者周旋。纵使数量差距悬殊,她却丝毫不落下风,双手配合身法,逐个击破。甚至还有闲心分出神来担忧宋琼,宋琼察觉到她的目光,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能够应对,谢双这才放下心专心对付几个镖师。

能够真刀真枪实干一场,宋琼其实是极度兴奋的。

在宫中比武大家都是留了一手,秉持着不能伤了对方的原则,尤其自己身份尊贵,时常陪练者都不敢出全力,打着着实没意思。而在江湖中刀光剑影,从无虚招,一招一式都是奔着夺人性命去的。

宋琼许久没这么集中过精力,全心全意应对来势汹汹的武艺高手,手中鞭如破风之刃,凌厉之音不绝於耳,打得酣畅淋漓。

几人分工合作,很快瓦解了队伍阵型。吴如风和青青护送李铁头到了镖车前,然而李铁头率先打开货一瞧,发现押运的却是一些丝绸,并非是赈灾银。

被骗了。

“不好,副门主,这根本不是赈灾银!”

谢双闻言瞠目,趁着空隙用刀撬开身旁的箱子,里头装着的全是一些昂贵点的日常物资,半点碎银也没看见。

真正的赈灾银不在这儿!他们中了镇北侯的计!

“副门主,这些人怎么办!”吴如风被几个镖师围攻,一时无暇顾及有伤的李铁头。青青为了保护李铁头不慎受伤,谢双左右双刀齐并,冲到镖车前救下两人:“杀!”

话音刚落,几根断竹突然凭空从林中射出,直冲谢双和李铁头而来。

危机时刻,宋琼一招旋风扫叶,将几支断竹尽数击飞,救了谢双和李铁头,但却剩了一支走偏的。就在宋琼要松一口气时,一个清瘦的身影在林中出现。

阿玖?

宋琼怔住。

断竹划破空气,心头猛的一痛,眼看断竹逼近阿玖,宋琼来不及用长鞭,直接以肉身去挡。

“宋——”后面的“琼”字被迎面的冲力生生冲回了喉咙里,牙齿磕破了嘴唇,血腥味在阿玖嘴里蔓延开。锋利的竹尖在瞳孔里不断放大。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出现一颗石子精准打偏了那支竹箭,救下两人。

宋琼被吓出一身冷汗,怀里阿玖紧紧抓着自己的护腕,嘴唇煞白却有血珠,一脸惊魂未定。

还好有惊无险。

“你没事吧?”

“没……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死一线,阿玖舌头都不利索了。

“双儿,不可鲁莽行事!”

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人自高而下降落,众人立马认出,欣喜喊:“门主!”

此人正是欧阳楚。

“这些是镇北侯的人,带回去。”他查看完一下重伤晕过去的护卫腰间令牌,而后走到谢双面前:“身为副门主,切忌浮躁。”

面对门主的教训,谢双低头认错。此番因为自己的草率和鲁莽,害得众人白忙活一场不说,还挂了彩。谢双自责地蜷起指节,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也不必感到太过自责,这些总归是要经历的,吃一堑长一智,别再犯。”

“是。”

竹林深处倏然传来深远高昂的呼喊。

“云蛇宫主,你总算出关了,不枉我精心布局哈哈哈——”欧阳楚又称“云蛇宫主”,是讲他的鞭法了得,如同蛇行云底,无影无踪一招致命。而这个名号是当初争夺兵器谱排名时定下的,但因其比试结果未公之於众,故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欧阳楚冷眼望向林中某处:“空远,你想干什么?”一阵诡谲笑声过后,那个声音变得深沈:“欧阳楚,既已出关,不妨将你我未完成的赌约一并完成,下月初四,未时三刻,老地方,不来后果自负!”

竹林哗啦作响,很快就淹没了其他声音。

欧阳楚教训完门下弟子,径自朝这边走了过来。阿玖攥着宋琼袖子,躲在她身后默默看着。

“老夫见过公主殿下。”不待宋琼回覆,欧阳楚直接点明了她身份。

“不知幼卿公主前来我六道门,有何贵干?”

宋琼正沈浸在奇怪方才自己下意识就用性命相护中,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号,不由瞪大双眼:“你认得我?”

这下在场除阿玖和欧阳楚以外的人都惊叹起来。

“你是公主?”

“幼卿公主……宋琼?!”

欧阳楚皱眉,转头朝众人呵道:“还不拜见公主殿下?”

“拜见公主殿下——”

宋琼不明白这个戴斗笠的六道门门主为何会认识自己,但身份已经暴露,也没什么好隐瞒,为了能继续留在六道门,於是开始说起客套话:“咳,起来罢,本公主只是离京游历,见到诸位后顿感相逢恨晚,便想加入六道门同各位一起历练罢了。”

“公主乃千金之躯,敝门怎敢屈容公主,门下之人先前有顶撞之处,还望公主莫要怪罪。”欧阳楚一脸淡然取下黑纱斗笠,宋琼在看见他脸的那一刻瞳孔收缩,脱口而出。

“师父?!”

今天实在是六道门极其难忘的一天。

先是被暗算,劫了假镖车,然后是门主出关,接着又得知了一个大秘密——门主居然是幼卿公主的师父?!

即使许久未出现,但做门主的威严依旧半点儿不减。回去的路上,众人一声不吭,连一向吊儿郎当的巫珏都坐得笔直。阿玖还发现,纵然是贵为公主的宋琼也对这位六道门门主十分敬畏,规规矩矩坐着不说,竟然没问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见宋琼和自己挨得极近,阿玖起了坏心,悄悄用手指戳了戳宋琼的腰。宋琼身体轻颤了一下,动作极快地把罪魁祸首止住,她朝旁边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阿玖无辜的双眸,宋琼凝视她良久,最后为了防止她再有动作,一路上都抓着阿玖的手不放开。

将青青和阿玖送回宅子后,宋琼跟着师父回了六道门。

“小芋头!”

“阿珏姐姐!双儿姐姐!你们回来啦!”小男孩戴着个米色的瓜皮帽,哒哒跑过来。

“小芋头,快去腾张床出来!”

李铁头新伤旧伤堆在一起,伤势有些重,躺在床上昏睡着,欧阳楚在替他疗伤,小芋头跑进跑出帮忙端水照顾。

“双儿姐,这事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门主有个徒弟,但不知道是当朝的幼卿公主。”谢双说完就拦下来回跑了好几次的小芋头,并接过他手里的水盆,进了里屋。

“可是门主不是最讨厌达官贵族吗……”

吴如风看着发愁的巫珏,爽朗笑:“傻丫头,你以为六道门日日施粥行善是用的什么买的,地主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我们都分文不取地还给百姓了,六道门能靠什么周转?”

巫珏恍然大悟。原来门主每次消失一段时间,宣称闭关,实际是去给六道门挣本钱去了。

小芋头在两人旁边听八卦,不时插一句:“给公主教导武艺肯定能赚不少钱罢?”谢双适时从房里走出,看见闲聊的几人,掷去个不满的眼神:“阿珏,你去探那几个镖师的口风。”

“是。”

宋琼有些事要问师父,於是坐在内堂的椅子上等候。谢双路过内堂时忽然停下来,思考了一下,走到宋琼面前:“公主,民女有一事求问。”

“问。”

“民女有一表妹,名唤婉良,数年前家道中落,她体弱多病,在押送途中不知所踪,有传言是您带走了她,不知可是真的?”

听见谢婉良的名字,宋琼对六道门又亲切了几分。她点头:“谢姐姐?其言不假,她如今就住在我凤阳阁中。”

谢双心里的一个大石落下:“那便好,既然表妹安全那我便放心了。”

一会儿闲言功夫,巫珏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双儿姐,他们都招了!”巫珏将记录下来的口供举到谢双面前,擡着下巴,神情有些得意。谢双接过看了一遍,点头道:“吴大哥,你随我去一趟。”

“好!”

两人走后,堂中留下宋琼和巫珏。两人面面相觑,一向话多的巫珏反常地安静如鸡,宋琼堂而皇之盯着她,最终巫珏按捺不住打破沈默。

“你居然是传闻中那个幼卿公主。哈哈,百闻不如一见,我就喜欢跟我一样性格古怪的人!”

宋琼挑眉:“切磋一把?”

巫珏僵硬地笑了笑,摆手:“不跟你打了,咱们门主的亲传弟子,我怎么可能打得过?诶阿琼,我请你喝酒去?”

“好啊。”

已是日暮时分。

两人坐在屋顶,巫珏从自己的葫芦里倒了杯酒递给宋琼。宋琼接过尝了一口。

“好喝吗?”

宋琼回味着酒香,醇厚香浓,微甜。遂点了点头。

巫珏咧嘴一笑,直接对着葫芦嘴灌了一大口,说:“这是用毒蛇丶蜈蚣丶蝎子丶□□等十八种相貌丑陋的毒物泡出来的,偶尔喝些可以通经络散内毒——”

宋琼表情顿时变了,巫珏看着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拿起身旁的酒坛,并用酒坛里的酒涮了涮杯子。

“……我还是喝这个罢。”

巫珏倒也不生气,只是咂舌:“你们中原人都是这样,一提到蛇啊蝎啊就怕得要死,骗你的,这就是普通的糯米酒,我刚才说那些可珍贵了,你想喝还喝不到呢!”

“……我没怕。”

“行——不过你算我见过的人里面最淡定的了,我第一次骗双儿姐的时候她连杯子都甩飞了!”巫珏想起当时的情景便笑得前仰后合。宋琼瞥她一眼:“然后呢?”

巫珏笑容渐渐消失。

“然后被罚端着一盆水在院子里扎马步。”说完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宋琼眼前晃了晃。

“两个时辰。”

宋琼仿佛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忍不住笑了:“我小时候也喜欢捉弄人,记得有次父皇在寝宫找母后,我学母后说话让父皇在门外罚站,父皇信以为真,哄了好久我都不让他进,外面宫人都看着呢,直到母后散步回来……”

“被打得不轻罢?哈哈哈哈哈——”

“没打,只是跪了一个时辰。”

“这罚得也太轻了!”巫珏不可思议呼道。

……

“好了,我要走了。”

“这么快?”巫珏第一次遇到和自己这么聊得来的女子,一时不舍。

“等等。”宋琼刚要起身,巫珏突然把她拉回来,在她身上嗅了嗅。

“你身上好像有蛊毒的气息。”

宋琼也闻了闻自己身上:“蛊毒?你是不是喝醉了?”巫珏凑过去抓起她手腕确认了一遍脉象,确实有蛊毒在体内,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你身边可有异族之人?”

宋琼摇头。

“那便怪了,这是摄魂蛊术,极其罕见,中蛊至深之人会变为下蛊者的傀儡,不过此蛊施行过程极其覆杂,成功率极低,又涉及人道,已废禁许久,按理说早该失传了。”巫珏还想嗅几下,却被宋琼躲开。

“我只听说过情蛊。”

“这个跟情蛊不一样,不过两者都是迷惑人心智的蛊,可惜我对这个蛊了解不多,但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巫珏从腰间的碎布挎包里摸出一个小瓶:“这是我师父炼的药,可解除情蛊以外所有蛊毒,送你了。”

宋琼看着这个“解药”,有些犹豫。

“江湖上危险重重,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本姑娘走江湖这么多年,寻常蛊毒根本近不了我身!给你你就拿着,别跟那些老头儿老太婆似的推推拉拉啰啰嗦嗦。”巫珏决定的事从来不反尔,直接将瓶子丢给她。

巫珏和宋琼性子相似,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宋琼想到自己在她这个年纪也是雷厉风行,不过长了几年,性子也略收敛了一些。但骨子里的恣睢和叛逆还是未曾改变。

“那我便不客气了。”

“记住了,一定要在月圆夜子时三刻服用,那时候药效最强,在此之前别让任何人靠近你,若是又中一层,我这药也不起作用了。”

她确实有时候会突然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很陌生,仿佛是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原来是因为中了蛊?这几日接触的人多,谁知是被什么人下蛊,看来暂时还是别跟太多人有接触的好。

月圆夜,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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