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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重

假期很快结束, 学生一片哀嚎,不情不愿地回校。

方娅抱住爷爷奶奶,不肯撒手, 哭着朝两位老人家诉苦:“学校就不是人能过的日子!”最后,还是阮至拖着方娅, 坐上了回校的大巴。

……

回校第二天,路清宜收到了爸爸发来的信息:[你妈已经同意离婚了, 你想跟我还是妈妈?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路清宜:[妈妈。]

自从刘晓芹将她锁在屋子里后,就没有再来找她。

路清宜有点担心,经过办公室时,她特意往里面瞥了眼,发现妈妈不在, 心生奇怪,於是敲门进去。

“王老师,您好。”

王渺正在泡茶, 看见路清宜,弯了弯眼睛笑道:“是你啊, 你来找刘老师?”

路清宜:“是的。”

另一位齐老师从角落探出头,说:“那你可来的不巧了, 刘老师刚被副校长叫走了, 好像是为了十月中旬学生联考的事情。”

“哎是啊。”王渺泡好茶, 抿了一口,又叹了口气:“这次联考省里和学校非常重视,刘老师这几天两头跑, 忙得脚不沾地的……这不, 连中午饭都还没顾得上吃呢!”

路清宜:“那王老师,刘老师她还在副校长办公室吗?”

王渺回道:“应该是吧。”

路清宜:“那我去买好饭, 在外面等她一会儿。”

现在是午休时间,下午两点上课,多数学生会选择趴着休息会。楼道安安静静的,副校长办公室在育英楼六楼,平时基本没什么人会去。

路清宜手里提着热乎乎的饭菜,一路畅通无阻,在办公室门口静静等待着。

她想跟妈妈道歉。

其实那天,说完那些话,她就后悔了。

刘晓芹曾经失去一位优秀的女儿,爸爸也要重新组建新的家庭。姐姐和爸爸的相继离开,妈妈心里肯定很难过。

妈妈现在只剩下她了,她不该去那样顶撞她的。

路清宜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要告诉妈妈,就算离婚了,她们母女两人也能过得很好。

室内,收音机里播报着午间新闻,依稀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时不时夹杂着桌腿拖过地面的“刺啦”音,里面的两人好像是起了争执,声音闷闷的,说的什么,路清宜听得不太清。

难道妈妈和副校长吵起来了?

路清宜心一紧,擡头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

她踟蹰了一会儿,凑耳附到门上,听到了妈妈压抑又急切的喘息声。

“黄永盛……你最好快点!被人发现我们大家都不要活了……”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这儿没人会来,你害怕什么?怕你前夫来捉奸啊?他如果来了,我就告诉他,我们已经偷偷摸摸苟合两年了,你猜他气不气,会不会生气?嗯?”

说罢,黄副校长重重吸了口气,丝丝呼呼,语气里掩饰不住的亢奋。

“还有你那个女儿!离婚就离婚,兔崽子还要扔给你养?!我告诉你!冤大头谁爱当谁当,我可不帮别人养孩子!”

“黄永盛,我可告诉你,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生的孩子,而且她马上就要出国上学了……到时候说出去,我们脸上都有光……”

……

路清宜眼帘低垂,安静地听完,慢慢转过身去,没有回头。

下楼的时候,她瞥了眼楼梯拐角的垃圾桶,又低头看看手里食堂打来的饭,忽地加快速度冲下楼。

学校的后操场,清风拂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季汀找到路清宜时,她正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抚摸着白猫的脊背,边揉它脑袋,边温柔地笑:“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淡蓝色的身影,如同一朵风信子。

季汀盯着那道背影,看了许久,才出声:“方娅她们找了你很久,原来你到这里来了。”

路清宜微怔,转过身,眉眼弯弯:“江同学,你快点过来看,这只流浪猫好亲人呀!”

“是吗。”季汀唇角一弯,刚想靠近白猫,它突然跳出一米远,弓起身子,毛发竖立,冲季汀低声吼叫。

路清宜慢慢挪动着身子,双手抱住了猫咪,猫咪在她怀里逐渐放松戒备,轻轻“喵”了几声,路清宜扭头,宽慰季汀说:“它可能是见了陌生人,有点害怕,待会熟悉了就好了。”

季汀点头,她学着路清宜,蹲下身子,温声说:“咪咪,我不会伤害你的。”

路清宜放下猫,轻拍了下猫咪的屁股,说:“球球别害怕,快去吧。”

季汀猛地擡眼:“球球?你起的名字?”

“是啊,我看它胖的实在像个小皮球。虽然是流浪猫,但它可聪明了,经常从操场栏杆外跳进来找东西吃。学生和老师见到它,都会喂它点食物,大概来了有一年多了吧,吃成这么胖了……”路清宜轻笑出声,馀光瞥见季汀低垂的眸,慢慢收敛起了笑,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季汀摇摇头说:“没事,喂完就赶紧回班级吧。”

“等一会儿吧,我现在不想回去。”路清宜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眼底的情绪。

“你哭过。”季汀是肯定句。

眼睛带着血丝,那样红,谁都能看出来她哭过。

路清宜微怔,眼里又是一酸,仍旧故作轻松地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完,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

季汀没有擡头看她的表情,淡淡道:“别再掐你的手了,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用来让你掐的。”

路清宜咬咬唇,低头,瞥了眼满是指甲印的掌心。她刚刚从办公楼出来,情绪失控,自.虐性地掐自己的手掌,江同学来的时候,她特意藏了下右掌心,没想到还是被江同学察觉到了。

“我……”

路清宜默了许久。

季汀没有催促,反而打量起四周,问她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路清宜点头:“当然记得,当时你从栏杆上跳下来,正好撞倒了我,然后我们就……”

就意外亲了。

季汀:“当时我受了点伤,你非要帮我处理伤口。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路清宜像是陷入回忆,唇角微微弯起,听见江同学又说:“其实那个时候,我挺讨厌你的。现在,我也要变成这种人了。”

说完,季汀长叹一声,站起身,朝路清宜伸出手。

“走吧,医务室离这里不远,带你去处理伤口。”

路清宜仰起头,嘴唇蠕动了动。

季汀挑眉:“怎么还楞着不说话,不想要你这双手了?”

“不是,当然想要。”路清宜飞快答道。对弹琴的人来说,这双手尤其重要。

“那你还不动,要我抱你啊?”季汀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闻言,路清宜脸颊迅速飞起两团绯红,她揉揉眼睛,艰涩开口:“等我缓一会儿,蹲太久了,腿有点麻……”

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季汀弯下腰,一手揽住她的腰背,一只手放於她的腿弯处,大有将她“公主抱”抱起来的趋势。

路清宜楞住,微微张唇,眼底闪过几分错愕,连忙去轻推季汀的肩膀。

“江同学,不用了!我很重的。”

“之前你发烧的时候我也抱过你啊,不重。”

“我可以自己走的。”

季汀低头,刚好瞥见她通红的脸,季汀收回目光,耳朵也逐渐热起来了,手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去。

“哦,好,那你自己走。”

心底倏地升起一股悔意。

她这样主动,心思是不是暴露的太明显了???

季汀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路清宜站起身,许久后,神色才恢覆了淡然。

两人抵达医务室时,室内一片混乱,周边围着一圈人。

季汀和路清宜没有进去,退到门口,看着几位医务人员忙来忙去。

从他们口中听说,二十分钟前,有名学生和他老师产生了口角纠纷,不知道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什么,男生情绪异常激动,竟然从楼上一跃而下,现在正在昏迷,医务室已经给市立医院打了120,现在还在做初步检查。

周围纷纷议论。

”秦老师又温柔又漂亮,怎么可能训斥学生呢?肯定是他自己犯了错误怕承担呗!”

“你们不知道吗?跳楼的学生叫何泉,他就是个老好人,这种人能犯什么错误?”

黄衣女孩印证他的话:“何泉是我同班同学,我可以证明!你们都别说他坏话了!!”

有人调笑道:“哎哟,看你这维护他的样子,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女孩立即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

……

“别吵了!都散开,该回教室的回教室!”一阵高亢的女声响起,是张主任,身旁还站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

见张主任来了,学生们只得悻悻散开。

季汀和路清宜相视一眼,走到张主任跟前,礼貌地笑:“您好,我朋友手受伤了,麻烦让我们进一下医务室,我们拿点药就好。”

“嗯,可以。”主任瞥了眼路清宜,“是你这孩子啊,前门被堵住了,你们从后门进去。”

路清宜微微一笑:“嗯,好的,谢谢张主任。”

说完,路清宜朝一旁的女老师弯弯腰,打招呼:“秦老师好。”

听到路清宜打招呼,秦知言一直望向医务室的目光,慢慢转过来,朝她微微颔首,“嗯。”

秦知言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搭配上高腰西装裤,中分黑长发,扎着低马尾,面容清冷。此刻,她秀眉轻微皱着,似乎是没休息好,深邃的眼睛下一圈淡淡的乌青,眼里透出几分忧色。

视线滑过季汀的时候,秦知言眼底掠过几抹愕然,随即轻轻一笑,声音清冽如泉:“是你啊。”

听她这样说,季汀擡眼瞄了下秦知言。

两道视线相撞,季汀探究的目光,对上秦知言清浅含笑的狐狸眼。

心里疑惑,她们认识吗?

听路清宜刚才的称呼,这位,应该就是和学生产生纠纷的老师了。

季汀轻轻一笑,学着路清宜朝她打招呼:“秦老师好。”而后,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秦知言:“嗯。”

这小孩,好像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秦知言眼里闪过几分笑意,转过身,对身旁张主任说:“我们先进去看看何泉情况吧。已经通知过他父母了,待会他们就能来。”

张主任听得直蹙眉:“小秦啊,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他父母叫过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泉父母有多——”

“张主任,进去再说吧。”

“好。”

进门前,秦知言回了下头,看了眼季汀,狐狸眼笑得弯弯:“江汀,快带她去包扎伤口吧。”

“嗯。”

季汀心底疑惑更甚。

明明没见过面,却知道她的名字。

季汀忽然想起雯姐说过,江喻和她女朋友——秦老师。

难不成,这人就是小姨的女朋友?

包扎好伤口后,季汀和路清宜又经过水泄不通的医务室。

比起刚刚,一旁的等待室站了不少人,大厅内为首的两人扯着大嗓门冲门口的医务人员大喊大叫。

“我儿子就是在你们学校受了委屈,才会去跳楼!叫他老师出来,今天必须要给我个说法!”何妈妈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她身边男人见状,上去一把推开医务员,房门砸的“哐哐”直响。

“秦老师!你躲在里面算什么?害了人就躲着不敢出来见人?我送孩子来上学,是让他学知识的,不是让你殴打辱骂的!”

“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医务员在一旁不停地解释:

“何泉同学做好了全身检查,好在二楼不高,楼下有花坛和绿化带缓冲,何泉只是胳膊轻微骨折,打了石膏固定,现在已经醒了,正在看护室休息。”

“我们已经打了110报警了,秦老师和张主任也正在了解情况,你们先别着急,孩子刚醒,你们可以先去看下孩子身体……”

哪知,何妈妈听了之后,哭得更狠了。

她索性两腿一蹬,一屁股坐地上哭嚷嚷道:“只是轻微骨折?好啊你们这个吃人的学校,还想把我儿子糟蹋成什么样?赔钱,你们必须要赔钱!”

“就是!”何爸爸恶狠狠的指着医务员,附和道:“学校这次不拿出赔偿费,我们就不走了!让大家夥儿都瞧瞧,你们学校就是这么教书育人的!”

……

季汀在一旁看两人一唱一和,满眼冷漠。

一口一个“赔偿”,儿子醒了也没见多关心。

只是为了钱。

正想着,等待室门缓缓打开,秦知言走出来,沈静的目光瞥向何泉父母,轻声开口:“你们放心,我们会尽全力配合赔偿,现在最重要的是何泉同学的身体状况。”

何爸爸听了,扭头和妻子对视一眼,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一改凶神恶煞的面目,笑说:“我们孩子这情况,你们学校至少得赔偿二十万吧?”

秦知言面色不改,淡淡问道:“何泉爸爸,我记得今天中午何泉通过一次电话,是你打来的。”

何爸爸脸色骤变,讪笑两声说:“我打个电话关心关心儿子情况,这很正常啊。”

何妈妈也跟着补充说:“我就是问问儿子生活费够不够,缺不缺什么。”

秦知言听了,轻描淡写道:“是吗。当时他情绪很稳定,接了你们电话就突然失控了,你们当真是在关心他?”

“当然了!”何妈妈神色慌张了瞬,刚要开口辩解,秦知言直接打断:“还是警察亲自问过何泉本人再说吧。我是他的老师,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说罢,秦知言不再理会两人,和保安打了眼神,独自走向看护室。何泉父母想跟过去,被保安拦在了外头。

秦知言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何泉嘶哑又紧张的声音:“谁?!”

“是我,秦老师,我可以进去吗?”

何泉默了几秒,说:“可以。”

秦知言正欲拉门,脚步忽然顿住,她回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季汀的位置,季汀擡眼望去,恰巧和她对视。

秦知言微笑了下:“江汀,下课后稍微等等,我有事情找你。”

季汀挑挑眉,没有犹豫:“好。”

毕竟是小姨的女朋友,而且,小姨和秦知言在未来过得也很甜蜜。

季汀对秦知言还是有些好感的。

得到肯定答案,秦知言微微颔首,扭开门把手,走进去。

“何泉同学。”

“秦老师。”

门打开,坐在病床上的何泉,一眼瞥见门外路过的身影,他登时睁大眼睛,猛地坐起身。

秦知言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怎么了?”

何泉看了眼人群中的路清宜,面色霎时通红。

他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

季汀轻飘飘瞥了眼还在闹腾的何泉父母,扭头朝路清宜说:“走吧,我们回教室。”

路清宜看了看护室大门,又看看季汀,轻轻应道:“好。”

学校跳楼事件很快传开。

方娅一听到“何泉”的名字,立即瞪大了眼。

“何泉?是他啊。清宜你还记不记得,高二时候,有个大提琴班的男生给你写过告白书?他长得很白很帅,在学校的话剧社里还参演了梁山伯呢!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路清宜低头思考了会儿,“有吗,我不记得了。”

“也是!你不记得也正常。每个月给你送情书的男生太多了,光是名字,一张纸都记不完呢!”方娅调笑道。

季汀原本单手支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面向窗户晒太阳,听到这话,她扭回头,视线不经意滑过路清宜的脸。

每个月,都有人给路清宜送情书?怎么从来没听路清宜提起过。

季汀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一股名为嫉妒的火苗在心底滋生丶窜出心脏丶疯狂燃烧着。

和路清宜认识三个多月,走得愈近,季汀就愈忘记了,现在的路清宜有多优秀。

天之翘楚,钢琴女神。

如果能一直坚持走这条道路,未来所取得的成就,也许更甚季汀。

她相信,路清宜能做到的。

方娅八卦道:“我觉得何泉和隔壁班的徐子谦都很不错,被你拒绝后还对你一心一意的,清宜,你到底对哪个男生感兴趣呀?我好想知道!”

路清宜弯了弯眉眼,温声道:“都不太感兴趣。”

方娅可惜道:“咦?为什么呀?何泉他长得真的很帅哎,会弹吉他又会打篮球,好像电视剧里的男明星!”

阮至闻言,瞥向方娅,黝黑的眸子沈不见底。

路清宜:“没有那么多原因啦,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说完,侧过了头,目光恰好与季汀对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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