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错了就会死。
康坦知道莱娅是超凡者。
可这个赤脚穿着华丽长袍的男人同样让人感到极度的危险。
赌场里的赌局规则很简单。
但越是这样简单的规则就越刺激。
因为你没法通过数学获得百分百的胜利。
当然，如果把维度变成一千次赌局，只要按照康坦的规则，那么他总体上一定是赢的。
可是在单次赌局里，这就是纯粹的赌命游戏。
他当然可以不管莱娅的死活，随意做出选择。
康坦不是这样的人。
可他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露出笑容，康坦缓缓说。
“不如把赌注提高一点？”
男人蛇一般的双眼亮了起来，他渴望地欢笑：“你想怎么玩？”
“给我一把剑。”康坦说。
男人点头。
一把沉重的金剑被丢到康坦手中。
康坦从未握住过剑，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武器。但金剑入手的时候，就像卷在手臂上的毒蛇，嘶嘶地吐信。
“两条命，换一条命，怎么样？”
康坦走到男人面前，用鼻尖顶着他鎏金剑尖。
然后缓缓抬手，细剑指着男人的双眼之间。
“如果我输了，我和她的命都归你。”康坦缓缓说，“如果我赢了，我要刺穿你。”
整个赌场都陷入了死寂，但很快就再次疯狂起来。
康坦的话在那些疯狂的人眼里就像是点燃炸药的火花，让他们兴奋至极。
“太棒了。”男人大声欢笑，“真是太棒了。”
他按住自己的额头，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陪你玩。”
“但这对我不公平。”男人轻声说，剑尖向下。
康坦还没看清楚的瞬间，忽然觉得左手的手指传来剧痛。
“一根手指。”男人微笑，“现在公平了，我答应你的赌约。”
血顺着手掌滴到地上，康坦看着左手空荡荡的小拇指，咬着牙冷冷地看了一眼男人。
“这个契约算数吗？”
“算数。”男人点头。
“好。”
右手手背的印记又在发热。
契约内容是：陪男人完成对赌，报酬男人的生命或者康坦和莱娅的生命。
身体素质增强。
瞬间爆发力增强。
“黑线”能力增强，最长距离不限。
相当强力的增幅。
是因为双方赌约都是以生命作为代价吗？
“来吧，选。”
男人盯着康坦。
他并不着急，对于他而言，慢点杀死康坦和莱娅就像细嚼慢咽一块生牛排。
吃饭这件事总是需要慢慢来的。
他忠于优雅，忠于高贵。
康坦在犹豫。
他不是真正的赌棍。
真正的赌棍赌的本就是小胜算，即使看见一丝胜算，他们也愿意为之倾家荡产。
赌场里的每个人在看康坦。
他们想看的是更血腥的场面。
康坦输的话，双倍的满足。
男人输的话，他们想想都觉得腿要软了。
太满足了！
无论是谁输谁赢，都他么的太让人满足了。
“第一个。”
康坦沉默了半刻之后说。
“好！”男人抚掌大笑。
莱娅站在第一间房，头顶就是巨大的石块。
“先揭晓中间这个房间是不是唯一的生存房间怎么样？”男人压抑着声音里的兴奋，眸子里是要溢出来的激动。
他不会违反规则吧？
康坦脑海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忽然中间的巨石落下，扬起的灰尘蒙住了“赌桌”。
赌场里所有人都盯着巨石，瞪大了眼想看到血红。
灰尘散去，莱娅平静地站在第一间房。
答案是没有，男人按照康坦总结的规则，先放出了一个错误答案。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会询问康坦要不要更换房间。
康坦猜对了。
像男人这样的人，一出场就在表演。他把整个赌场都当成了自己的剧场。
在他心里剧本一旦写好，他就会尽情地演绎。
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的表演缺乏戏剧性的。
而对于康坦，第二轮选择才是最终决定生死的选择。
他始终盯着男人。
男人作为裁决是知道每一间房到底是死亡还是生存的。
他所有的言语都是为了赌场里的气氛在表演。
听着那些尖叫，他享受得像是正在高潮。
康坦应该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他以前画画时的师傅讲过，画面上的微表情，在人物内心已被放大一百倍、一千倍，所有情绪被揉搓着、约束着、刺痛着。
越是心理活动丰富，越是精神压抑、纠结，越是内心有痛苦和困惑的人，他的表情越是丰富、越是微妙。
而面前这个男人更应该如此。
可康坦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从他脸上得到任何信息。
他浮夸的演技遮掩了他真实的表情。
只能让人看到一种情绪。
极度兴奋。
男人手指在剑柄上跳动，他的眼睛暗红色就像血泼了进去，干枯的嘴唇上全是猩红，但牙齿雪白，咧嘴笑的时候每一个牙缝都干净锃亮。
“要不要再加一点赌注，让赌局更好看。”
男人盯着康坦。
康坦握紧剑柄。
这个时候他不能流露出不安。
他还没作出选择，他要利用好自己说出选择那个瞬间时男人的表情变化。
如果康坦现在表现太慌张，男人在那个瞬间不会有任何破绽。
男人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对于一个弱者作出的无聊的选择有任何波澜？
康坦必须表现出同等的水平，才能让这个男人的演技松懈。
想要征服雄鹰，就只能比鹰更狠。
可他孑然一身，拿什么再去做赌注。
比命更重要的……是什么……
“如果你输了，跪下来舔我的鞋。”
是尊严。
康坦直视男人的眼睛：“然后再被我刺死。”
“好。”男人冷冷地说。
显然康坦临时添加的赌注激怒他了。
“如果我赢了，我不会让你和这个女人死。”男人舔了舔嘴唇。
“要换房间么？”男人恣意地笑。
“你知道我要怎么选才能获胜。”康坦淡淡地说，“你心里清楚只要我选择了交换，我的胜算是你的两倍。”
康坦提着剑绕着男人走。
男人并不说话。
“但赌博这件事。”康坦说，“其实是没有胜率的，只要走错一步，就是百分百的死亡。”
“而真正的赌徒，敢于相信自己的命运。”康坦继续说。
康坦停下来，一步步走近男人。
这个距离他们之间无论是谁先出剑，对手都几乎无法阻挡。
但康坦没有信心能够快过男人。
这个男人就像毒蛇。
“选吧？”男人笑。
“可我不是真正的赌徒。”康坦低声说。
“我会把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我选择不交换。”
康坦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找到唯一的进攻机会。
用尽全身的爆发力，康坦奋力前刺。
听到他的回答时，男人怔了一下。
他似乎笃定康坦会选择交换。
黑色的线在康坦挺剑的时候从地面上扯起。
围绕着男人一圈形成绞杀的网。
金色的剑直至男人的眉间。
康坦在最开始观察“赌桌”时就在地上埋下这些可以凌厉切割的黑线。
直到这一刻他奔驰向男人，所有的黑线全都被扯了出来。
这些黑线锋利到切过肌肉时不会有任何迟滞，顺滑得就像刀切黄油。
所谓把握命运就是主动出击！
掀翻赌桌！
这一瞬间，康坦和男人背后的“赌桌”里铁锤也轰然落下。
莱娅的瞳孔里映出黑线绞杀的两人。
康坦甚至没有给自己留出逃跑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