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废墟内的机甲
名为鸽笼的文件在灯光的照耀下, 露出一种诡异的华丽。
身体催促着北极光快速打开，里面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鸽笼啊……
她接过介绍资料，想起无念小队为自己的介绍。
那里是不可言说的危险存在, 是真实存在的死亡地狱。被抓入的alpha丶omega，从未有活着回归的。
人们互相安慰疗愈道：“自己的孩子去了地面之上, 去了更好的地方。”
他们不愿接受死亡的事实，编造谎言防止受伤。
北极光翻开文件, 第一页是数字记录。
6110人。
活生生丶血淋淋的数字。
紧凑并排的数字突然变得跳跃起，它们相互攀爬挤压着，逆着血流的方向奋力向上爬去。
逃离鸽笼，逃离下一页的仪器。
再无勇气直视那些刺目数字，北极光颤抖着手翻开下一页。
杂乱的生活场所与清洁科技的实验室对比明显。
一方是挤在杂屋内, 仍有期待的虚弱人群，他们单纯的眼睛好奇观望着摄像机，暗处的渴望令人动容。
一方是独身占据实验台的实验儿, 高亮的电灯穿透虚弱的身体，在洁白无瑕的房间内, 鲜血像是谣言。他的眼里再无期望，变得空洞, 呆板。
北极光慌乱翻到下一页,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介绍, 那些文字全然覆刻研究者的报告。
他们写着实验人员的反应，事无巨细。情绪丶表情丶叫声丶动作……
仿佛，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科学研究”。折磨人群, 聆听尖叫, 那些好似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随后一页是死亡人数报告。
6110人。
甚至没有名字纪念。
在北极光看来，6110, 这些数字太简单，它根本无法承担这些生命的重量，在她的视角下，那些数字是扭曲缠绕的，扑打自己的双眸。
北极光眨眨眼，防止愤懑的眼泪流出，她将这份沈重的报告还给云溯，长舒一口气问道：“所以，陆一侍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是的，她是鸽笼的实验品。但她并不是潘星人，她是地球人，原北三所属的地球人。旧地球首领在撤离时都爱带走一部分人，为了在反叛军那里稳固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为了继续享受特权。”云溯解释道，期间她一直在观察北极光的表情。
旧地球，光崽难藏的伤疤。
“所以，她其实和我一样，是位地球人？”
不知是身体虚弱的原因，还是消息太具冲击，癔症般的眩晕感快速袭来，不给北极光任何反应时间。
在倒去前，幸有云溯扶稳她。
“光崽，你的身体还好吗？”云溯找出提前备好的口服营养剂，她拿开启瓶盖交给北极光。
“不用了溯溯，不是身体的原因，”北极光谢绝云溯的礼物，“只是，旧地球…陆一侍。我比她幸运些……北三的撤离，马六二选离……”
儿时记忆构建重新，如果当时没有枝知的保护，自己怕是也难逃厄运，成为陆一侍那样的实验品。
“我比她幸运，幸运太多太多了，”北极光小声喃喃着，“溯溯，我知道马六二选离，我现在还记得那些人的模样…如果不是枝知姐的话，如果不是枝知姐找到走丢的我，我，我说不定会成为另一个‘陆一侍’。”
“现在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反叛军那种反人性的存在了。”云溯安慰道，她不明该如何给予北极光安全感，只是尽量将她带回此刻，将她领出远去的回忆。
“光崽，我们一起努力，把边缘中的陆一侍拉回来，怎么样？”云溯说道。
就当拯救小时的自己，拯救过错的灵魂。
“拉她回来？溯溯，现在的情况，陆一侍还有免责的机会吗？间谍身份，盗走黑鲨号的核心……哪一条都是重刑吧？”
要怎样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劫后馀生与儿时噩梦重叠，影影倬倬下，丢失方向。
“不。”云溯拿起笔，写下陆一侍的名字，同时又在名字旁边写下数字含义。
“6丶1，还有10。6110，这是死去的人数，陆一侍是唯一存活的实验品。她是重要的证据，如果她愿出庭作证的话，可以减轻她的罪行。而且，如果她是被逼无奈做这些事情的话，罪名会降到最轻……”
北极光攥紧方向感，她顺着云溯指明的方向讲道：“所以溯溯，我们要想办法劝回陆一侍，让她作为证人出席。还需要找到她被逼无奈的证据，对吗？”
“是的，但是我们无法确定陆一侍是否受到逼迫。而且，这种证据不好搜集，需要费些心思。”
“没事的溯溯，只要有努力方向就好，我会做好自己的辅助工作，帮助队长他们寻回黑鲨号，规劝陆一侍，为她铺垫一个顺利的道路！”
第七小队追随坐标顺利来到废品站。
此处不过是人群废弃的站点，只有旧型号的太空垃圾回收者还在继续工作，它们围绕着站点前进，搜捕靠近站点的太空垃圾。
“额…比想象中的要‘整洁’些。”万百十讲道，却依旧是无从落脚。
“辛巴达，”姜堰指挥着，“开启能量搜寻模式，亚瑟，你的机械腿不方便在这，容易引起这些破旧回收者的注意，你留在飞船上等候接应。方吕梁，你与我一同去上次信号发出地搜寻，万百十还有十三月，你们注意好能量搜索，有任何消息记得联系我。”
“队长，还有我！”
耳机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坚定不移，令人难以拒绝。
“北极光，”姜堰嘴角不自觉上扬，“看好数值变化，做好我们的场外指挥官。”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半小时过去了，万百十与十三月一无所获，而感到能量传播位置的姜堰丶方吕梁也是扑了个空，那里只剩一些破旧零件。
“零件看起来像是处理过的，北极光，做好拍摄记录，发给舰长一份。”
“嗯，报告队长，已经做好拍摄记录。还有队长，舰长就在我身旁，也在看着这些画面。”
“溯溯，”北极光关闭麦克风，她觉察出云溯情绪的变化，问道，“你是在担心核心的位置吗？我想，她既然暴露了一次，那就不会只有这一次，应该还会有下一次。下一次我们速度快些，说不定就能……”
“啊，不是位置的事情。我觉得核心还在这。”
云溯俯身操纵着控制台放大零件图片。
发尾轻轻掠过北极光脖间，不经意的靠近往往是最致命的，北极光向一旁微微靠去，尽量避免两人的呼吸交融。
云溯注意到北极光微弱的移动，她也觉出方才两人贴的有些近，她同样向反方向移动，悄悄看向北极光。
视线相碰宛若触电般，两者由不约而同地收回灼热的目光，共同盯在还算冷静的屏幕上。
“你瞧，”云溯指向零件，“这些零件的划痕像是最新的，看起来是被淘汰下来的作品，而这种型号的零件……”
“卡普勒8号，是制造机甲必不可少的零件……”
北极光理解云溯所指，震惊的身体不自觉向靠背移去，她眨巴眨巴眼，欲言又止。
“光崽，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废品站内绝不会凑出建设机甲的整套材料。”
“是的，机甲所需的材料很覆杂，要求又高……但是溯溯，我觉得你想的没错，我觉得我们需要警告一下姜队他们。”
“嗯，那么就由你来联系吧。”
北极光点点头，这是双方对彼此信任与认可。
“队长，您在仔细注意一下身边的零件，我们不能排除陆一侍，或许她还有同夥，总之我们不能排除，建设机甲的可能。”
“建设出机甲？这破烂地方有什么办法建出机甲？”方吕梁说着，随意踢了一脚地下的废铁，“只是偷走了黑鲨号的核心，还真以为自己能做什么名堂吗？”
方吕梁说的也没错，黑鲨号是顶级的，不单是软件，还有组合建设的硬件。
不是什么破破烂烂都能发挥出黑鲨号核心的能量，好的软件也需要好的硬件带动。
“不能轻敌啊，副队，”北极光小声提醒道，“舰长可都听着呢…”
“那怎么了？舰长，我就觉得这些破铜烂铁无法组装机甲，就这……”
“等等！”姜堰打断方吕梁的评价，他接收到万百十的信号，新的能量坐标已经出现，坐标系现实就在自己所处的方位，没有任何偏差。
方吕梁踢开的废铁下，一束光亮显现。
随后，铁片构成的地面开始晃动，一架巨大的棕色机甲跃起。
那是人类之躯难以比拟的存在。
好在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虫豸群爱在地下袭击，战斗经验助他们安全逃离。
“这是什么体积的机甲？！”
“这躯体，行动起来怕是要耗费不少星核吧……”
姜堰与方吕梁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机甲。
这是正常机甲大小的两倍，每走一步，都会有金属压缩的碰撞声，铁板废墟路留下它的脚印。
“陆一侍？”姜堰警惕问道，“里面的是你吗？”
机甲面部闪烁，它没有回话，一拳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