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尽管元念卿早就提醒过,皇帝可能知道自己身为男子,但真的当面被人揭穿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不过他也逐渐回想起之前见泰清时的情形,三年前大约也是这个月分,他和师父一起去城里采买,进药铺时师父遇到一位熟人,便是泰清。
当时师父没有介绍,而是支他去找掌柜拿定好的药材,自己留在门口和泰清聊天。师父在城里城外熟人很多,偶尔也会像这样找借口支开自己,他就没放在心上。
泰清看出他在紧张,安抚道:“娘娘不必惊慌,我只是听说您在帮王爷养身,正好我这里有些心得。”
一听是教授有关元念卿症状的心得,他便忘记慌张,专心等对方开口。
“王爷的身体非同寻常,想要维持康健,需要药食补益和筋络调养双管齐下。”泰清说到这里掏出一本书册,“这是太医院编纂的《经脉论》,还请您务必熟读,只有这上面的内容熟烂於心,才好教您施针。”
泰清竟然愿意教自己施针?!白露喜出望外,感激地接过书册。
“另外进补时若是药力未达预期不必急着增量,可试试火借风势一法,助正阳抵御阴邪侵扰。”
此语如醍醐灌顶,他听后频频点头。
泰清又转向元念卿:“王爷,我上午都在这边,娘娘若频繁进出正阳宫不便,可换一套医官的衣服,走松涛林的小门过来。”
元念卿点头道:“多谢提醒,我会准备。”
交代完这些清泰看向皇帝。
元重思这才将手中之物放到书案上:“这是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元念卿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伸手取过对方一直把玩的物件,是一个用金丝缠出来的水滴状的小笼子,笼子里有一块羊脂白玉。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白玉已经裂开,只是借金丝合围之力才仍是一块。
元念卿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东西:“恕臣眼拙,以前似乎未见过此物。”
“是你婴孩时身上戴的,送你进侯府就拿下来了。”元重思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小笼子,“现在是时候还给你。”
“谢陛下。”元念卿顾忌对方态度,不敢将小笼子收进袖里。
大约是意识到这点,元重思随即闭上眼睛:“都去吧。”
三人躬身告退,一起出了小院。
泰清一出院门就告辞去了别的方向,留下元念卿和白露面面相觑,都是满肚子的疑问。
傻站在原地也找不到答案,他们只得先叫上侍女们回别苑。
之后元念卿便陷入了沈默,从路上到内院都一言不发,直到上床躺下才拉着白露问:“刚刚吓到你了?”
自己确实吓了一跳,这还是已经有所预见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元念卿早就说过自己男子身份瞒不住,他恐怕会当场魂不附体。
“我也没想到是这种发展。”元念卿无奈道,“上次在宫里遇到泰清,我只是提了一嘴你帮我调养的事。本想仔细观察观察他的态度,再另找机会说你想请教的事,没想到竟被他以这种方式抢先一步。而且他说和你见过,是怎么回事?”
白露翻开对方手掌,将自己和师父遇到泰清的过程,简短地写出来。
元念卿盯着手掌出神,良久才开口道:“他果然和师父相识吗?难怪……”
他安静地等对方把话说完。
可元念卿话锋一转,又问起白天的情形:“对了,你见太后的时候有留意到什么吗?”
他仔细想了想,将太后夸奖自己,和太子感情很好的事都写出来,之后又添上见到元念卿后的几处细微反应。
“能忍得住不对我动手,看来也没疯到哪去。”
话是这么说,可太后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不似寻常人。尤其是对视时直勾勾的眼神,就像是盯上猎物一般,死咬着他不放。
“你也要小心,我怀疑太后不好对我下手,会将目标转移到你身上。”元念卿的想法也与他有些不谋而合,“所谓的夸奖可能只是做给别人看,就像她在那个人面前发疯对我喊打喊杀,在别人面前全都忍住一样。”
他对此十分赞同,自己从小也没少被人夸,太后的表现绝不像是发自真心的喜爱他。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元念卿翻身将他抱住,“近期她应该还会找你,我会尽快想出办法应对,但也需要时间,在此之前只能委屈你和她周旋。”
白露很清楚元念卿不是杞人忧天,上京以来对方虽不能说事事料准,也算得上十猜九中。太后要对付元念卿,肯定会从各个方面试探,自己作为明面上的王妃,必然是其中之一。
只是以如今的状况,还看不出太后想怎么对自己下手。
“你也要谨慎应对太子。”元念卿提醒道。
他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提到太子。
“太子……确实不是坏人,但也不是聪明人,愚孝又容易轻信他人,是最好利用的棋子。”
他明白过来,也觉得有理。看太子态度,对太后比对皇后还不设防,如果太后找些借口让太子做些什么,对方肯定会照办。
“其实在问你成亲之前,我就知道可能会有今日局面,也不是没有想过不将你卷进来。”元念卿收紧手臂,像是要将他嵌进身体里一般牢牢抱着他,“可我放不开,真的放不开……如果不用这种方式,今生大概就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他能感受元念卿的痛苦与纠结,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办法乍听之下确实逆天悖理,当初心里也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从不后悔答应下来,也觉得这是自己做出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与其让他眼睁睁看着元念卿和不认识的女子结为夫妻,孤单面对这一切,还不如让他占住这个身份,两人共同面对。
“我是不是很坏?”元念卿闷闷地问。
他摇了摇头。
“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他还是摇头。
“你怎么都没怨气?快凶一凶我,让我心里好受些。”元念卿擡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仍是摇头,戳了戳对方脸颊。
“我现在哪笑得出来?”元念卿撇着嘴,脸跟喝药时一样苦。
於是他不停地亲在梨涡出没的地方,直到对方忍不住显露笑意。
“你学坏了。”元念卿捧着他的脸埋怨。
这次他终於点下头。
“跟谁学的?”
明知故问,他含笑亲住笑得狡黠的小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