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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元念卿这么说不只是为了宽慰丁善修,而是很清楚对方就算心灰意冷也不曾彻底放弃,否则也不会守着小小的果园等待可以赠予桃李之人,更不会独自前来探自己的口风。

“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您已经寄情乡野多年,如何了解京城动向?”

“老夫如今虽然隐居芦花村,但之前一直住在灵樨城中。族人在幽州算是有些名望,曾经的那些学生对老夫也还算静重,逢年过节少不了登门拜访,一来二去京中重大的变故我大致都有所耳闻。老夫也知道不只是他州官员,一些幽州子弟也渐渐对林家一派的作为有所不满,只是苦於形单影只又别无依靠,无法将谏言上达天听。”

他听出丁善修的话外之音:“难道……您有从中帮忙盘桓?”

丁善修点头:“不过之前有林文亭在,老夫也不敢参与太多,只是将合适的话传给合适的人,并没有从中出谋划策。士争的事也是一样,他来商量的时候老夫就已经决定好传话的人选,只是赶上有孝在身,又要忙着应付前来吊唁的官员亲友,错过了帮他的时机。”

“那这些您暗中帮忙的官员之间是否有联系?”

“天长日久他们确实暗中走动起来,可惜后来也因为十年前那场谋逆案而彻底成了散沙。”

这还牵扯到十年前的谋逆案?!元念卿赶紧追问:“难道十年期的谋逆案另有隐情?”

丁善修没有急着回答:“老夫听说殿下如今任大理寺卿,不知您看过那件案子的卷宗没有?”

当初为查白露父母的下落,后来又为那份桃李名单,全部卷宗他翻了不止一遍:“看过。”

“殿下有什么感想?”

“怪。”这是他最初也是最直接的感想,“整件案子仿佛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而且当时林家明明也被抄了家,却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丁善修这才道明原委:“殿下觉得怪,是把它们当做了一件事,可事实上,这案子是三件事杂糅在一起的结果。”

他一时也没想通:“怎么个三件事?”

“首先是两位主谋,当时任中书侍郎的龚禹治和吏部侍郎的苏覃,确实是证据确凿。但他们却借此机会,帮林家一派的官员做了一次肃清。”

他立刻明白过来:“莫非那些从轻发落的从犯……”

“大部分是一些林家一派觉得碍事的朝臣,这些人或多或少有些把柄在林家手里,想要罗列罪证其实很容易。”丁善修无奈道,“就算没有把柄,以林家在京中的势力,制造把柄也不难。”

难怪他查看从犯罪证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原来是早就安排好的证据。

“圣上应该是清楚两位主谋咬出这些从犯的目的,但证据确凿也无法置之不理,不过此举激怒了镇远侯元震,因为从犯之中也有元氏宗族苦心安插在朝中的亲信。”

他没想到事情的因果竟是这样:“所以镇远侯围查林家宅邸不是陛下的命令?”

“我猜不是,否则丞州大将方居功不会带兵尾随而至,与镇远侯在林家宅邸外对峙三个月。”

“方居功也到了这里?!”他只听说镇远侯负责查抄林家,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当时幽州局势一触即发,据我所知当时您的父亲安国侯屯兵巴州,而南方总兵金荣成也早就率军抵达静远县附近。”

这和他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有些出入:“可是我听家严提过,他得到诏令以为是为了入京做准备,并不清楚幽州局势。”

“大概是因为方将军成功阻止了镇远侯强闯林府,整件事最终被压了下来,很多人都不清楚对峙一事。就连目睹当时情景的人,也大多分也不清那么多军士都是谁的麾下,只打听到一个镇远侯。而镇远侯没有大肆杀伐的代价,就是当时已经重病缠身的林文亭按照谋逆从犯惩处。”丁善修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其中博弈不可能是方将军能做得了主的,应该是圣上一早料到镇远侯会有所反应,才提前做了安排。”

他也觉得有理,那个人料到元氏宗亲要入京讨说法,但应该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所以才并未在密诏中说明为何屯兵,只让父亲在巴州待命。

另外据父亲所说当时还有西北总兵於言诚带军入京,作为凉州出身的一员大将,於言诚应该是和元震一路,负责镇守京中,好让元震能够直接到幽州来找林文亭算账。

至此十年前那件谋逆案终於明晰起来,那个人要对铁证如山的官员下手,却被对方反口咬出许多从犯,这些从犯有的对林家势力心存不满,有的则是元氏宗亲安插的亲信。

那个人被情势所逼只能定了从犯的罪,却因此激怒了把持西北大军的元氏宗亲。最后以林文亭定为从犯为代价安抚下镇远侯,才得以避免了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

这其中的谋划针锋相对丶环环相扣,走错一步都会铸成大错。他以前只觉得那个人的心思难猜,现在看来哪怕是那些语焉不详的举动,背后都有周密的考量。

“林文亭死后林家明面上确实散了,但暗中仍把持幽州和京中局势,而那些本来还想要与之抗衡的官员,从此再也无法结成势力。”丁善修说到这里唏嘘不止,“老夫自那之后也从灵樨城搬到芦花村,彻底不问世事。”

他点破对方话中破绽:“其实您心里还对陛下抱有一丝希望,所以才选在那里,等待有朝一日有人可以赠予桃李,对吗?”

丁善修对此不以为意,反而含笑道:“真是瞒不过殿下。那张谋逆案的告示贴出来后,老夫也去看了。别人眼里那可能只是一张迟来的告示,但在老夫眼里那是圣上能够给出的最好结果。所以老夫想再赌一次,虽然已是行将就木,可还不想认命。”

“我就说您有赤子之心,自然不会与世浮沈。”

丁善修却在此时收敛笑意,拱手躬身道:“既然殿下对老夫如此赏识,可否听一个不情之请?”

“先生直说便是。”

“当殿下提起杨士争的时候,老夫就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到了,也知道自己赌对了。陛下打算重塑朝纲,必然要对林家势力下手,但其中党羽也有不少是被时局裹挟,很多也是身不由己。希望殿下能够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留这些人一条活路。”

他明白对方这是在替那些不是处在权利中心的幽州籍官员求情:“我很想答应先生,但这些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如果不是一意孤行冥顽不灵之辈,我这里定然不会为难他。”

只此一句,丁善修已然起身感激道:“这足以令老夫铭感五内。”

他也跟着起身:“先生,希望您也劝劝那些有心之人,不要再搅入浑水之中。”

丁善修欣然允诺道:“老夫一定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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