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说话间马车停下,听剑将他们带到城墙附近,找到守门的禁军亮出自己的腰牌。
禁军见到腰牌没有多问,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不过进去之后他们没有找路上山,而是在林间穿行至几间僻静的小屋。
元念卿正在其中一间屋里坐着,见到他们进来赶紧询问:“一路还顺利吗?”
听剑点头:“没有人跟。”
元念卿安心看向白露和存彦:“师父,您怎么也来了?”
“听剑说你需要人,我想你让露儿换医官的衣服,肯定是为了在宫里行走方便。我现在虽然没有身份,但宫里的路都熟,应该能派上用场。”
元念卿显出担心,不等开口拒绝,存彦又道:“我这几天也想过了,只要太后在,很多事就无法解决。师父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於他来说太后终归是亏欠了一生的人。但对我来说你和露儿比任何人都重要,与其你们脏了手,不如让我来!”
元念卿知道存彦误会自己叫白露来的缘由,解释道:“师父,我和露儿谁都不会对太后下手,真正要对太后下手的,是宁妃。”
存彦明白过来:“莫非你真的能让宁妃手刃太后?!”
元念卿微微点头:“我已经通知宁妃假扮曹伯,并且留下标记诱太后过来。”
存彦没太听懂:“怎么个诱法?太后若是带人来怎么办?”
“我前几日不是单独审问过曹伯?他虽然矢口否认与太后有私情,但他们每次见面其实都是暗中私会,地点就在上山路上第三层石台的静室。”
存彦听到这里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我用话激他,不是因为真的想对太后怎么样,而是想以此逼他讲出这些细节,方便找到可以利用的地方,和宁妃达成交易。”
存彦恍然大悟:“难怪你那天把话讲得如此决绝,我还想你以往多少都会留些馀地,原来是故意的。”
“当初您跟我说尘尽和那个人天生不和,我就觉得不对劲儿。那个人心思那么重,怎么可能轻易将厌恶带在脸上?不过这事不可能直接问那个人,我便在心里留了个疑问。之后曹伯的真正身份有了些眉目,我又从曹嘉将军那里听到曹子廉和太后的渊源,便隐约猜到其中的隐情。”
白露再一次惊叹元念卿的心思细密,几乎把听到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琢磨一番,也难怪会整夜整夜睡不着。
想必那日元念卿在厢房之中将曹伯埋藏在心里的秘密都逼问出来,对方才会像失了魂一样不再言语。
存彦继续问:“所以你才会以那样的方式逼师父现身?”
“毕竟这事绝不能惊动不相干的人,还要让曹伯无处遁形,以那种方式是我想到最妥善的办法。”
存彦明白他尽力了:“不过亏你能想到这个办法把他引出来。”
“这也是多亏了元姝儿,她之前夜里潜入内院来找我,被曹伯用石子打了下来,我才知道他一直注意着内院这边。现在回想当初他要进内院,应该就是想保护我。”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听剑,“你的那把剑不会就是他的吧?”
听剑点头:“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教我剑术的时候。”
他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他什么开始时候教你的?”
听剑算了算时间:“七八年前。”
“你拜他为师了?”
“没有,他说不需要,只要保护你就行。”
“这些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你没问。”
他被噎得直运气:“早晚能被你气死!”
存彦赶紧劝:“好了,听剑不说你不也心里有数,还是快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元念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道:“我需要可靠之人帮我埋伏在静室那边,紧盯宁妃和太后的会面。本来最好让听剑去,可是他有另外的任务,需要探查太后的行迹,万一对方不是只身上山,好先一步通知宁妃离开。而我接下来要接应镇远侯,身边再无了解内情的可靠之人,所以才让听剑找露儿来。”
存彦听懂了他的安排,毛遂自荐道:“那正好!我和露儿一起过去,那边的静室我去过几次,也知道什么地方方便藏身。”
他忧心道:“可是这样一来,您很可能要亲眼看着太后丧命。”
“我知道。”存彦对此已经释然,“我是抱着替你除掉太后的决心而来,只是旁观已经轻松许多。你放心,我不会误事。”
他解释道:“怎么可能觉得您会误事?我是知道您的心比谁都软,不想让您面对那种场面。”
存彦板起脸:“你就舍得让露儿面对?”
“当然不忍心。”他拉起白露,“可是我能想到的只有他,而且我们现在是夫妻,夫妻相互扶持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存彦点点他的额头:“就你歪理多!”
他委屈地看向白露:“又被师父骂了……”
白露无奈地叹口气,先掀开他的袖子查看,眼见淤青有所好转,才略微安心。
他趁机自夸道:“我有听你的话好好涂药,你是不是得夸夸我?”
白露含笑点点头,握紧他的手。
存彦也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手印:“怎么有这么严重的淤青?”
他轻描淡写道:“曹伯手劲太大,他那晚拉了我一把就成这样。也是因为我用话激他,算是我自找苦吃。涂了几天药,已经快好了。”
存彦明白当时那种情形,曹子廉不可能顾得了手上轻重。
闲话说完,元念卿收敛表情正色道:“听剑接下来会送你们过去,宁妃大约丑时到,太后要更晚。如果期间没有变故,她们会在静室内相遇。无论那两人在静室发生什么,你们都要确保宁妃活着,直到我赶过去。”
白露和存彦都了解了此行的目的,准备随听剑离开。
“露儿。”出门前他将白露抱住,贴在耳边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白露短暂地回抱住他,满是信任地点头。
四人就此分开,听剑带着二人从静龙山北坡穿树林来到第三层石台,到达之后先让他们留在原地,自己进静室探查,确认没有异样才招呼他们进去。
“我走了。”听剑将他们送进静室未做停留,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屋内一片漆黑,看不到屋内情形,白露也不敢开窗借光,正犯愁该如何寻找藏身之处却被存彦拉住。
“跟我来。”存彦小声道,亦步亦趋地往里走了十步左右,拿着他的手拍了拍左边的桌案,“这边是个供桌,我先从这边跳到梁上,然后你站上来,我拉你。”
他轻拍存彦的手,示意对方自己明白。
存彦收到讯号,松开他借力供桌跳到梁上。待到动静安静下来,他也登上桌案,伸手在半空挥舞几下,就成功握到存彦的手,之后双脚灌力向上一跃,便成功坐到梁上。
“咱们不能挤在一起,从这里向前走向后走各有一根梁柱可以勉强遮身,你我各找一处。”存彦说完回身去了后面。
他则摸着屋梁往前走,十步之内果然摸到了一根梁柱。谨慎起见他将衣摆袖子都收紧,才贴到柱子后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室的门忽然响了,有人穿着道袍提灯进来。因为低着头,从梁上看不到容貌,也分辨不清是不是宁妃。
那人进来之后先大致观察了一下屋内情形,然后点亮一盏油灯,吹熄提灯藏到角落,随后背对屋门站到油灯旁理了理衣冠,最后从袖中掏出类似方木的东西垫高自己的脚,恰好在窗上留下了一个半身的影子。
白露也趁此机会环视屋内,才发现静室其实相当空旷,除了屋中央的供桌和墙边的几把椅子,再没有其他摆设。
他不禁暗自庆幸有存彦跟着,若是自己单独过来,恐怕连藏身的地方都找不到。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屋门再次被推开,一位身披斗篷妇人提灯站在门口,开口的声音正是太后:“廉哥哥,你终於愿意见我了?”
道士打扮的人没有应声,只是负手垂头而立。
太后没有察觉到异样,缓步来到对方身后:“我知道你怨我不肯听你的话,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你最清楚我这些年的苦楚,我是被逼的!”
那人仍然没有出声,双手放到身前微微偏头,不过很快又转了回去。
这个举动让太后误以为对方心生动摇,立刻丢下提灯把人抱住,但刚要收紧手臂便觉出不对。可惜还不等推开质问,那人已经转身将藏在袖中的匕首刺进太后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