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诗握着那条手帕，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夜。
天还没亮,她就起床了。
日本人突然对她的身世这么感兴趣，再加上张医生失踪...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小姐，这都快天亮了，您还往外跑？"小玉一脸担忧地看着林韵诗收拾东西。
"嘘——"林韵诗竖起手指，"今天可是要去会情郎呢！"
小玉瞪大眼睛："啊？？您和荣公子已经......"
"开玩笑的啦。"
林韵诗笑着把手帕塞进包里，"不过说真的，你帮我望风。要是父亲问起来......"
"知道啦！就说您去同学家温习功课。"
林韵诗赶在太阳升起前溜出了家门。
清晨的街道上还很安静，只有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摇摇晃晃地走过。
"姑娘家一大早的，不安全。"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回头一看，荣修白正倚在墙边，唇角带着一抹笑意。
"你怎么......"
"我猜你一定会来找我。"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毕竟昨天日本人突然查你的身世，不是什么好兆头。"
林韵诗抿了抿唇："所以你就在这儿守株待兔？"
"这叫......"荣修白往前一步，离她极近，"未雨绸缪。"
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林韵诗忽然发现他的睫毛真长。
她赶紧后退一步："现在该怎么办？张医生被他们带走了......"
"我已经让人去周旋了。"
荣修白神色凝重了些，"张医生是工部局注册的医生，有英国人给他担保。山田不敢把事情闹大。"
"可是......"
"再说，他们现在的重点是查你的身世。张医生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普通医生，审问一番就会放人。"
林韵诗咬了咬唇："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跟我来。"
他们七拐八拐，穿过几条小巷，最后在一栋破旧的厂房前停下。
"这是......"
"以前的'大东'印刷厂。"
荣修白说，"现在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等张医生脱身，会有人把他带到这里来。"
推开满是铁锈的大门，之前读书会的那几个年轻人正在院子里忙碌。
看见荣修白，纷纷打招呼。
"我们在这里等他。"荣修白示意她坐下，"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林韵诗坐立不安。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楼下传来动静。
一个年轻人领着张医生走了进来。
老医生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精神还算不错。
"张医生！"林韵诗赶紧迎上去，"您没事吧？"
"林小姐，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张医生看见他们，露出苦笑。
"您没事就好。"林韵诗松了口气，"他们为什么要抓您？"
"因为那场火灾......"老医生叹了口气，"我是少数几个还活着的知情者。"
"那您还记得些什么吗？"
"不多了......"老医生揉着太阳穴，"那天太混乱了......"
林韵诗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道："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老医生忽然像想起什么："对了！我记得医院的信息科在火灾前几个月刚搬过家！"
"搬家？"林韵诗和荣修白对视一眼。
"是啊，"老医生激动起来，
"原来的信息科在医院后面的平房，后来才搬到主楼。
那场火主要烧的是主楼......"
"您是说，旧的信息科可能还留有资料？"林韵诗眼睛一亮。
"很有可能。"老医生说，"不过那边现在......"
"我去看看。"林韵诗站起来。
"我陪你去。"荣修白说。
"可是那边现在是日本人的地盘......"老医生担忧地说。
"有我在。"荣修白轻描淡写地说，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林韵诗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
.....................................
"前面左转。"荣修白压低声音，"那栋平房就是了。"
林韵诗跟在他身后，心跳得厉害。
破旧的平房安静地伫立在晨雾中，看不出这里曾是医院信息科的所在地。
周围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吴晓帆，你负责警戒，”荣修白说道，“有情况就咳嗽三声。”
"明白。"吴晓帆点点头。
门一开，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林韵诗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这里。"另一个年轻人拿着手电筒照着角落里的铁皮柜，"1917年的档案应该在这里。"
林韵诗快步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发黄的档案袋。
"让我帮你找。"荣修白也凑了过来。
两人迅速翻找着。突然，林韵诗的手顿住了。
"找到了......"她小心地抽出一个档案袋。
封皮上写着：1917年7月15日 产科记录。
她打开档案袋，一张发黄的病历单滑了出来。
产妇：柳明月 丈夫：陈光烈......
"陈光烈......"荣修白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名字。
"你认识？"
"北大的一位教授。"他压低声音，"后来因为参与学生运动被通缉。"
林韵诗的手有些发抖。
一张照片从病历单里滑出来——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夫妻，女人温婉秀丽，男人目光坚定。
"所以山田他们......"林韵诗慢慢明白过来，"查我的身世，是想......"
"找到可以利用的把柄。"荣修白点点头，
"一个富商的女儿，突然变成进步志士的孩子，这种把柄确实很有用。"
"难怪他们最近......"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一个年轻人冲进来，"日本人来了！"
"快走！"荣修白拉起林韵诗，"带上档案！"
林韵诗飞快地把病历和照片塞进衣襟，跟着荣修白往后门跑去。
身后传来嘈杂的说话声，显然是山田的人追来了。
"这边！"荣修白拉着她拐进一条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