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乱心,情丝难缚
苏瑶推迟婚礼的消息,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相府激起层层涟漪,原本热闹筹备的氛围瞬间冷却,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着小姐这一突兀决定背后的缘由。
而苏瑶,独自幽居于闺房之中,仿若置身于情感的迷宫,四面皆是无形高墙,每一步都撞得满心迷茫与彷徨。
她眼前交替浮现李公子的温润才情,那些吟诗作画、漫步花间的日子,他浅笑时的温柔、关怀备至的体贴,都曾让苏瑶笃定这会是一段岁月静好的良缘。
可眨眼间,陈风的身影又强势闯入,战地医院中他舍身守护的坚毅、云栖庵重逢时目光里藏不住的眷恋,还有那莫名闪现的前世羁绊之感,如同汹涌暗流,将她的心搅得不得安宁。
长夜漫漫,苏瑶辗转反侧,锦被被揉得褶皱不堪,她瞪大眼睛望着床帐顶,思绪在往昔回忆与未知情愫间穿梭,剪不断,理还乱。
就在这时,边疆战报似一道晴天霹雳炸响。陈风所率部队遭遇敌军突袭,战况惨烈,硝烟弥漫中,陈风奋勇杀敌、身先士卒,
可敌军来势汹汹、数量众多,一番激斗后,部队被冲散,陈风也在混乱战场中失去踪迹,生死未卜。
消息传至京城,苏瑶听闻,只觉心脏猛地一揪,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呼吸一滞,眼前瞬间发黑。
往昔陈风一次次救她于水火的场景如走马灯般飞速旋转,那在山谷中,他骑着黑马、长枪一挥,挡开歹徒利刃的英姿;在炸弹轰鸣时,
用身躯为她筑起安全屏障的无畏,每一幅画面都化作尖锐钢针,刺痛她的心肺。
“不,我定要去找他!”苏瑶咬着下唇,直至唇上渗出血珠,眼眶泛红,泪光闪烁中透着决然。
她迅速起身,翻找出平日最素朴、便于行动的衣衫,将一头乌发简单束起,背着早已备好的药箱——
那是她听闻边疆时有战乱,暗自收集药材、整理而成,期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此刻,便是践行之时。
乔装成游方郎中模样,趁着夜色掩护,避开众人耳目,悄然离开了相府,踏上这充满未知与艰险的寻爱、寻恩之路。
一路上,苏瑶风餐露宿,马匹驮着她在蜿蜒土路上疾驰,扬起的尘土肆意扑在她脸上、身上,将她原本白皙的面容染得灰黄,衣衫也满是污渍褶皱。
饿了,便就着路边溪水啃几口干粮;困了,在马背上打个盹儿,稍有不慎还会被颠醒,可身体的疲惫,全然敌不过内心的焦灼与担忧。
山林中,阴森静谧,时有野兽嘶吼,她握紧缰绳,手心沁出冷汗,却驱马加速前行;涉过溪流时,冰冷刺骨的水漫过小腿,冻得她牙关打颤,也未曾停下脚步,
满心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陈风。
待终于抵达边疆军营,眼前景象仿若人间炼狱。营帐七零八落,破损的旗帜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是在低诉着战争的残酷。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血腥与草药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伤兵们躺满一地,痛苦呻吟声交织成一曲悲怆乐章,军医们忙碌穿梭其间,脚步匆匆,眉头紧锁。
苏瑶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酸涩与恐惧,踏入营帐,表明自已懂医术、能帮忙后,便迅速融入救治队伍。
她打开药箱,里面珍贵药材琳琅满目,皆是她临行前变卖首饰、四处求购所得。
凭借前世战地医院的见闻经验,苏瑶手法娴熟地忙碌起来。
见一位老兵腹部重伤,伤口血肉模糊、蛆虫蠕动,旁人都面露难色、几欲作呕,她却镇定自若,
先用烈酒消毒双手,再以镊子小心翼翼剔除腐肉,每一下动作轻柔又精准,老兵疼得冷汗如雨下、身躯颤抖,她轻声安慰:“老大哥,忍着点,很快就好。”
随后敷上秘制草药膏,包扎妥当,老兵脸色渐缓,虚弱道谢,她只是微笑点头,又奔赴下一个伤者身旁。
在救治间隙,苏瑶竖着耳朵,捕捉任何有关陈风的消息。
士兵们传颂着陈风的英勇,说战场上他如战神附体,长枪所指,敌军披靡,可无奈敌众我寡,
陷入重围后仍拼死抵抗,直至部队被分割冲散,最后消失在一片硝烟与喊杀声中。苏瑶心急如焚,一边继续救伤,一边向每个过往之人打听陈风下落,目光中满是焦急与期待。
一日,苏瑶正于营帐中专注熬制草药,药香弥漫营帐,为这血腥之地添了几分别样气息。
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她抬眸望去,只见几个士兵押着一人走进营地。那人衣衫褴褛,几乎成了布条挂在身上,满身尘土污垢,头发蓬乱如草,遮住大半面容,脚步虚浮,仿若随时会倒地。
唯有一双眼睛,即便深陷疲惫与落魄,在抬眼瞬间,那熟悉的坚毅光芒还是直直穿透乱象,映入苏瑶眼帘。
“陈风!”苏瑶脱口惊呼,手中汤勺“啪”地掉落,药汁溅在地上,她顾不上许多,起身飞奔过去。
陈风闻声抬眸,见是苏瑶,眼中先是闪过惊喜,仿若暗夜中乍见璀璨星辰,可转瞬被愧疚与担忧取代,
“苏姑娘,你……怎会在此?此地凶险,你不该来。”他声音沙哑,透着几分虚弱,身上战甲破碎不堪,多处伤口凝着血痂,新伤旧痕纵横交错,显是历经磨难、九死一生。
苏瑶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簌簌滚落,砸在陈风满是尘土的手上,“你下落不明,我怎能不来,我担心你死了。”
言罢,忙扶着陈风坐下,取出药箱里的伤药,小心翼翼为他处理伤口,目光满是心疼,手指轻颤,生怕弄疼了他,
每擦拭一下,眼泪便跟着落下一串,陈风望着她,心中暖意与感动交织,爱意愈发浓烈,如藤蔓在心底疯狂缠绕生长。
此后,苏瑶日夜守在陈风身旁,悉心照料,为他熬药、换药、擦拭身子,看着他伤势渐愈,脸上有了血色,眼中重新焕发光彩,心中欢喜难以言表。
二人于营帐内,谈及往昔种种,那些战火纷飞中的生死瞬间、重逢时刻的复杂情愫,言语间,情意在悄然升温,往昔被压抑心底的爱意,此刻仿若春泉破冰,潺潺流淌,愈发汹涌。
可苏瑶偶尔想起京城相府,想起李公子温柔以待、翘首以盼婚礼模样,愧疚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淹没,在这爱意与道德的夹缝中,痛苦挣扎。
边疆局势渐稳,陈风身体康复,苏瑶知晓自已不能久留,该回京城面对一切。
临行前,二人于营地外相对而立,秋风瑟瑟,吹起衣角猎猎作响,吹乱了苏瑶的发丝,也撩动着他们的心弦。
陈风望着苏瑶,目光复杂,满含不舍与深情,更藏着一丝不甘,他不愿苏瑶回到京城后,嫁与他人,成为他人新娘,可又深知现实无奈,“苏姑娘,此番多亏有你,你……保重。”
苏瑶泪目,微微点头,“陈风,你亦要保重,守好边疆。”
言罢,转身,上马,扬尘而去,马蹄声哒哒,似在诉说着这段无奈又纠葛的情愫,每一声都敲在二人的心尖。
回到相府,苏瑶望着熟悉庭院、楼阁,恍若隔世。
李公子迎上前,目光审视,满含担忧与思念,“娘子,你去了何处?我日夜牵挂。”
苏瑶垂眸,心中五味杂陈,犹豫片刻,终是将经历大致道出,隐瞒了心底那份不该有的情愫滋长,
李公子听后,长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往后莫要再这般冒险。”
此后,苏瑶努力将心思放回相府生活,筹备婚礼事宜,可每至夜深,脑海中陈风身影与边疆烽火总会闯入,搅乱她的心绪,让她在这旧情与新爱间。
苦苦挣扎,于命运的漩涡中,试图寻得平衡与安宁,未来仿若迷雾,却也只能一步一步,怀揣着愧疚与期许,继续前行。
而陈风在边疆,望着苏瑶离去方向,久久伫立,此后练兵更加刻苦,将对苏瑶的思念与爱意,融入守护边疆的每一次挥剑、每一回站岗,在心底默默祈愿,有朝一日,能跨越这山河与世俗阻碍,再续前缘,可命运是否垂怜,唯有时光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