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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分歧(倒v开始)

应徕从未体会过手心沾满如此多黏腻冷冽的汗, 胸膛的心脏也从未如此剧烈地跳动过。

因狂奔来而无法止住的喘息往喉腔里灌入冷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更加干涩发紧,洌风刮打着发红的眼眶, 双手是止不住的颤抖,可就算这样也丝毫不敢随意松开手心。

脚下的沙在随风缓慢游动着, 双脚在一片软绵中沈落,一点点吞噬双足, 应徕却毫无所觉,一颗心全然被恐惧笼罩,被一股一股涌来的慌悸下坠,直到那只被握住的手有了反握的动静,看不见人的泥沙里也有了些挣动, 应徕才敢呼吸。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人不见了?!”

关芷柔战战兢兢地问应徕。

“快告诉片场那边,让他们来救人!”

应徕边用另一只手拂开埋住许岁祈的黄沙,一边沈着声音对关芷柔道。

关芷柔显然被如今的情形吓住, 楞楞地应了一声,连忙打开手中的对讲机, 对讲机里立刻传来焦急的声音。

“芷柔,能听到吗?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应徕听见对讲机打开时那一声尖锐扭曲的鸣声, 双眸盯着关芷柔手中的对讲机, 眉眼彻底冷了下来。

片场的工作人员反应很快, 在应徕奔过去时已意识到不对劲,几名身形比较壮的工作人员扛着铲子赶去,如今已经到达出事的沙坡。

“应该是遇到流沙塌陷了!”跟着广告片组的还有一个敦煌的资深导游, 一下子就判断出情势, 看着应徕紧张到煞白的脸庞,缓声安慰道, “我之前有经验,大家别紧张,如今风不算大,流沙塌陷速度比较缓慢,按照我的方法来救援,人肯定会没事的。”

“岁祈!”

应徕沈默听着,另一只手却不停地把沙砾拂开,终於在层层黄沙中寻到那张被沙砾弄得灰蒙,却又掩不住病态绯红的脸。

应徕颤着手把那些沾在许岁祈眉眼的沙砾拂开,却不知是过於害怕还是本就如此,只觉得那些抹在眉眼脏污如何也拂不开,那满是颤抖的轻柔摩挲还不回来一个不深陷意外的许岁祈。

许岁祈终於寻得可以呼吸的空隙,开始止不住呛咳,把堵住呼吸道的沙砾都呛出去,几乎是咳得泪眼模糊,脑海里更是止不住的晕眩,周遭有些慌乱的环境已是辨不太清,直到一个圆筒套在周围,那只一直握住自己的手松开,许岁祈才反应过来。

婆娑的泪中,混沌的周遭里有一张早已刻在脑海里的清晰脸庞,那张在昏暗黑夜里的脸庞被时隐时现的泪痕电亮,似是天上的流星,又像指引着希望的灯塔。

“应徕……”

许岁祈哑着声音唤了一声。

应徕闻言立刻走近,因救援工具的圈定,只能在一两步外顿住身形,竭力止住声音里后怕的颤抖:“别怕,你很快就能获救。”

“你也别怕……我没事。”

许岁祈从未见过应徕如此慌乱不镇定的模样,下意识软着声音安慰道,纵使自己还深陷囹圄。

可是应徕怎能不怕?

若不是她提前完成出差事务,在转机时心血来潮想给许岁祈一个惊喜,若不是她这个时间点恰好来到片场,若不是她一直盯着许岁祈的身影,那么许岁祈是不是被流沙夺走呼吸才会被发现?

偏偏命悬一线的人还在安慰她。可许岁祈不知道,她的这声安慰不是撑起欲倾大厦的柱,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多后怕在旁观专业人员救援的时间里,在那被数得一清二楚的分分秒秒里,如同被丢进酒罐里的葡萄,发了酵,最后变成了如同欲爆发火山般的怒。

应徕一双淡漠的长眸转得极慢,冷冷地扫过周遭看着救援现场的人群,目光在皱着眉头满脸焦灼的马子胜停留了下,一会又把目光挪开,最后定在捏着对讲机紧张得脸唇发白的关芷柔身上。

她也想只是单纯把这次陷入危险当作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是被她听到分明应该要时刻打开的对讲机被打开时那尖锐鸣声的话,如果不是被她撞见,这场在原本策划方案里不存在的拍摄的话。

“我能问问,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应徕开口,语气极轻又带着过分克制的礼貌,可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前兆,因此全都噤若寒蝉。

马子胜是个受惯他人恭维的人,又自诩才华横溢,若摆在平时,有个二十好几的小丫头敢对他这样说话,他必当初大发雷霆。

可如今无论是面对这样的情形,还是看着身着深棕皮大衣,一身矜贵沈肃的应徕,马子胜甚至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来,反倒是关芷柔率先打破了沈默。

关芷柔把身旁一个年轻编剧拽得往应徕踉跄了几步:“徕总,事情是这样的,原本没有这个镜头的,但今天编剧为了更好的呈现,把剧情和分镜都改了改。”

被关芷柔推出来的小姑娘一下子吓得落了泪,使镜片敷了一层热气,连忙扭头道:“我也是按照上面想法改的……”

几乎关乎人命的事,那个年轻编剧实在不敢背锅,连忙向应徕否认,却也不敢说出是根据谁的意愿改动。

马子胜这时反倒是被激怒的模样,大声对关芷柔嚷道:“关芷柔你什么意思?陈思文是我团队的人,你要把责任推卸给谁呢?”

应徕被一番吵闹弄得蹙眉,正想不耐开口,主力救援的导游道:“人救出来了!”

导游跟几个有经验的救援人员在许岁祈裹上类似圆柱的管状物,迅速把管状物里的沙子挖掉,隔绝了沙子相互作用带来的塌陷,才把许岁祈带出流沙。

应徕闻言无暇顾及马子胜和关芷柔的争吵,立刻转头奔过去,把身上的深棕色大衣脱下,先救援人员一步伸手抓住许岁祈的手,把大衣覆在许岁祈身上,而后重重地拥住许岁祈。

“没事了没事了……”

昂贵的水蓝色素罗衬衫被尘与沙玷脏,应徕却丝毫不在意,适才还占据心头的怒在这个毫无间隙的怀抱里一下子消散,听不见任何满怀心思的驳斥,耳朵里只馀彼此渐渐同频的心跳和许岁祈微弱的喘息。

一滴泪落在应徕抱紧许岁祈的手背上,应徕后知后觉看向那只手,在轻缦月光下,那只手除了沾上尘沙,还有一条格外抢眼的暗红痕迹。

“你受伤了?!”

应徕放开许岁祈,抓住手腕细细看去,才发现后者一只手心上有一道破皮的血痕,如今混着沙土和凝血痂。

“我没事的……应徕。”

许岁祈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握住应徕如今发冷的指节,回答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沙哑。

晓雅见许岁祈被救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递过手中的温水:“赶紧喝点温水吧,刚刚咳了这么久肯定嗓子不舒服。”

“是啊是啊,临时片场那里有随组医生,赶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佳佳和思安都向许岁祈和应徕建议道,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附和,同时在处理片场的道具灯光。

沙漠里天色愈晚风沙愈大,此处刚发生过流沙塌陷更是不宜久留,应徕点了点头,直接蹲下身子,拉住许岁祈的手腕:“我背你回去。”

这一番话出口,在场的有些人蓦地一惊,看着许岁祈的双眼也多了几分惊疑。

许岁祈闻言耳尖一红,敏锐察觉到周围出现了些诧异的窃窃私语,用指尖轻轻推搡了下应徕的手腕,低声道:“不用……我自己能走的。”

“冷,你没穿鞋。”应徕却不容许岁祈拒绝,把许岁祈的手腕搭在自己脖颈处,双臂圈住许岁祈的腿根,轻松地将许岁祈背起来,才偏过头贴着许岁祈脸颊道,“就让我背你一段路,可以吗?”

应徕一番话说得温和,却是不容置喙。

许岁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脑袋靠在应徕脖颈处,把劫后馀生的不安全然靠在这温暖的脊背上。

随场医生接到通知后,已经准备好清理伤口所需的药品,应徕把许岁祈放在椅子上,问医生:“刚刚她被埋在沙子里了,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吗?”

医生看了看许岁祈的情况:“目前她的一般情况还是良好的,先处理外在的伤口,再给鼻腔做个简单清洗,观察情况再决定。因为附近能够拍ct的大医院路程都在2小时左右,所以建议今晚可以先观察情况,实在不行再去医院。”

应徕点点头,向医生报告情况:“她的右手心有一道伤口,刚被救出来的时候嘴和鼻子也有很多沙……”

应徕一五一十地告诉医生,同时把手搭在许岁祈肩上,希望能在陈述中把后怕平静下来,只是片场却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和争执声却让这个夜晚无法宁静。

刚刚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於洋看见应徕分了神,把目光挪向争执传来的地方,才敢向前走几步,敛眉低眼地在应徕耳边低声道:“徕总,能借一步说话吗?”

应徕定定地看了於洋好一会,才对许岁祈道:“我得走开一会,处理些事。”

许岁祈下意识便想说好,只是看今晚一团乱的情形,便不太想应徕去掺和,可那句别走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能看着应徕走远的背影。

“徕总,今天的拍摄修改,是关芷柔向马导提出的。”

等走到离许岁祈听不见的一块偏地上时,於洋立刻向应徕报告,同时还拿出手机播放录音。

应徕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向於洋手中的手机,录音先是传来热闹的交谈以及觥筹交错的声音,再过了几秒才传来关芷柔和马子胜的谈话。

於洋一直悄悄打量着应徕的神色,直到看到应徕的眸光有了几分闪动,才松了口气,补充道:“其实不仅如此,关芷柔早就看岁祈姐不爽了,背地里骂了挺多次,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关芷柔提出修改镜头的原因吧,不仅想增加自己出镜份量,还想害岁祈姐,徕总,你看这……”

应徕沈默地把手臂绞在胸前,长久寂静让於洋整颗心都提起来,在面对这样严肃的神色,於洋差点把小心思都交代前,才听到应徕浅笑开口:“好,我知道了,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於洋闻言立刻掩住雀跃的笑,装作一副关切模样:“徕总知道就好,岁祈姐刚经历这么大的事,您还是赶快回去陪她吧!”

“我会的。”

应徕对於洋露出礼貌浅笑,利落地离开偏地,本还想去问问适才片场争执的情况,只是馀光瞥到坐在塑料椅上处理伤口的许岁祈,后者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苍白脸庞里是昭然的担忧和思虑。

於是应徕步子一转,还是先去寻许岁祈。

“忙完了?”

许岁祈感受到有人靠近,等看见应徕,一下子坐直身子问。

应徕想了想后轻轻摇头,一句“还没”只说了一半,便听见许岁祈软着声音开口。

“应徕,我……疼……”

怕应徕不信似的,许岁祈把涂过双氧水和药膏的手掌摊给应徕看,一双眼睛满是湿漉漉讨好的意味。

“今晚的拍摄暂停,我们不要在片场逗留了,回酒店好吗?”

许岁祈打量着应徕的神色试探道,她很多年如这般向应徕露出讨好姿态,从前的她最会如此蛮娇对待应徕,逼得冷心冷情的应徕松口,只说出个一,她便做到十,以此得寸进尺,让应徕心软。不过自从知道应徕心意后,她便不敢这般,直到今天又旧招重使。

“好。”应徕不知道许岁祈为何忽然如此,却毫不犹豫地应了声,“那我们走。”

等上了车,应徕看许岁祈一张卸过妆后清淡而不掩倦色的脸,没有多说话,只是让助理提前订好清淡的晚餐,默默地从拍摄地开回酒店。

反倒是许岁祈蓦地提起话题。

“其实今天情况还是挺好的,我没什么大事,受了些皮外伤,只是一场意外。”

许岁祈尽量放松语气,如同平常谈天一般说出,可说完后那话头如同掉进大海里的针,掀不起一丝水花,只有沈默的寂静承托着心里那股不安,继而吹气球般愈放愈大。

焦虑和隐隐的沮丧揪着许岁祈的心脏,这种许久没体验过的感受让许岁祈下意识去寻药瓶,等手往一旁拂了拂,才幡然想起这是在应徕的车上。

应徕馀光看见许岁祈的动作,适才表现出的蛮娇已悄然消失,现在留在她身边的只剩个不安的许岁祈,那股不安的焦虑也感染了应徕,却以为许岁祈是还在劫后馀生的害怕中。

“於洋刚刚跟我说,是关芷柔向马子胜建议修改拍摄镜头的。”

应徕平静陈述,只是握紧方向盘的手却昭示着并不平静的内心。

“在我们走之前,马子胜团队的对接人跟我说,那个小编剧已经被开除了。因为修改的分镜本会造成更多人出事,而那几位伴舞演员刚才跟我说对不起,说本来她们都应该拍摄那个镜头的,是你怕她们受伤,自己顶上去。”

“她们不用说对不起的,本就是我自己一个人上场,镜头才更合理。”许岁祈似是十分累,只靠在椅背上看着连绵的沙漠轻声道,“应徕,能不能再跟马导团队沟通一下,不要让那个编剧被开除?这件事跟她无关。”

“我会的。”应徕说得斩钉截铁,“过错方主要在星知,接下来的拍摄里关芷柔会被换掉。”

许岁祈闻言整个人一下子绷起身子,声音带了些焦急和无奈:“别这样做好吗?拍摄过半,再换人会很麻烦的。”

“这些不是你应该忧心的问题。”应徕放软了声音安抚道,“你不用想这么多,今晚就好好休息,把事情交给我,好吗?”

“应徕,这件事与我有关的,我没办法置身事外,你知道吗?”许岁祈字句间越来越激动,却又蓦地话锋一转,重新带回那份隐隐的哀求,“今天关芷柔被这场面镇住,接下来会安分守己拍摄的,换人只会让负影响面扩大,这样不是最好的做法。”

“那你想我怎么做呢?”

应徕把车放慢速度,偏过头去看许岁祈,一双黑白分明的眸落在许岁祈的脸上,似是真心求解。

“继续按照日程拍摄,所有人都不换,那个编剧也麻烦你沟通一下,请团队不要辞退她,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可以吗?”

应徕听见许岁祈那番话,把车彻底在酒店门前停下,许岁祈得以看清应徕晦暗不明的神色。

“岁祈,你知道他们的恶意吗?”

“你知道你这场意外掺杂着多少人祸吗?”

第三个问句还没说完,应徕便听见许岁祈那声平静如水的“知道”,继而一下子哑言。

“在你跟我说之前,我就知道。”

“我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你不是知道吗?”许岁祈对应徕淡笑道,“关芷柔那份坦白的讨厌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主动要求,半埋在沙子的戏份由我一个人上就好,我不想让无辜的人遭殃。”许岁祈语气无悲无喜,“今天确实是个意外,关芷柔本意最多就是想让我把妆改得灰头土脸些,在沙子里躺久点。”

“如果你换掉了关芷柔,临时再选新的演员会花费更多的金钱和时间,舆论也会比原封不动继续拍摄更难以控制。应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个普通群演拍摄中遭遇流沙但有惊无险,与当红小花拍摄中途被换两者对比,哪个舆论影响更大。”

许岁祈冷静得不像适才在流沙里九死一生的人。

分明是有理有据的建议,应徕却气极反笑,气的是许岁祈的过分理智,笑的是自己似乎从不是许岁祈的港湾,留给她的只有公事公办的理智。

“你把你自己当成我的什么了?”

“员工吗?可我没有这样愿意为我卖命的员工。”应徕轻笑一声,“员工受了工伤,都会像我讨要赔偿,而你呢?哪怕向我讨要什么呢?”

“你想得如此清楚,可是有没有想过,你若真的丧命了,一直爱着你的人该怎么办?”

“就算在你心里,我不是你的谁,但作为一个有基本善恶观的人,难道连为你讨公道的资格都没有吗?”

应徕歇斯底里地说着,平若冷淡的双眸如今充满悲哀。

“林雪初的事情已经让你面临意料之外的损失了。”许岁祈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说出的话却如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应徕,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把事情变得更糟的。”

酒店的门童在车窗敲了敲,许岁祈不想跟应徕引起更大的争执,干脆开了车门往酒店走去。

应徕也连忙跟上去,只是电梯错过了一轮,等进了许岁祈所在的房间时,许岁祈已咔哒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许岁祈靠在浴室门上,听见房间门有打开的动静,却没有应徕后续的声音,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刚才那场争执,只好麻木地脱掉身上的衣物,站在花洒下,听着水声出神。

应徕怎么可能在她心里无足轻重啊?

许岁祈不知道应徕为什么会这么想,正是因为爱之深,才会不希望自己成为累赘,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啊。

想起应徕刚刚伤心的模样,许岁祈心里也不好受,於是关掉花洒,试探地唤了一声应徕。

没有回应。

许岁祈又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只好匆匆洗掉泡沫后裹上浴袍,等深吸一口气,设想好如何面对应徕后才走出浴室。

只是浴室外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那些许岁祈设想的或尴尬,或生气的场面全都成了被冲走的泡沫,只留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偌大的空间里。

真的走了吗?

许岁祈不信邪地在总统套房里走了一圈,实在是没有发现应徕的身影后,整个人楞在原地,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大。

那股被针对,被质疑,被埋在沙子里险些丧命都没有产生的委屈,此刻化成满涨的潮水,冲涌着千斤重的嗓子,冲涌着发红的眼眶,冲涌着那被上过药还在隐隐作痛的手。

真的走了啊。

许岁祈跌坐在沙发上,大力用手臂抹着眼眶,企图让欲落的泪水在敦煌干燥的天气中快速蒸发,不至於留下一个难堪的模样。

直到门被再次咔哒一声打开。

许岁祈下意识回偏头看去,婆娑的泪眼只看清了个身形便不管不顾地奔去。

“我还以为你真的走了……”

而应徕左手拿着从前台要来的药箱,右手拿着一个墨绿礼盒,被啜泣的许岁祈抱了个满怀,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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