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结束(校园回忆终)
应岁祈不知道是自己出现幻觉还是应徕真就来到自己身边, 直到自己的手腕被应徕紧紧抓住,发凉的肌肤被馀热覆住才敢确认。
可第一句话没有丝毫欣喜,只带着焦急和不解。
“你怎么会在这里?联赛不是今天开始吗?”
面对隐隐的质问, 应徕却神色不变,只稳稳地扶着应岁祈脱离拥挤的人群, 才开口道:“这是参加的第一场校考,我得陪你。”
“我不参加联赛选拔, 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跟老师说过的,不是临阵脱逃,而是早就有打算。”应徕话语顿了顿,然后把手中的温水斟了一杯递给应岁祈,“跟你说的一样, 这些经历不重要,我们一起把高考考好,一起在国内上大学。”
应岁祈张了张嘴, 原本那些或质问或责怪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杯温水入喉,原本所有的紧张丶恐惧和绝望, 好像一下子全都冲刷干净。
冷汗止住流淌,耳边的轰鸣重新变成嘈杂声, 应岁祈偏头看向应徕, 适才令她惧怕的刺眼的白以及眩晕的黑, 悉数变成那双照见她影子的黑白分明的双眸。
“我请的假还生效,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考完出来, 好吗?”
应岁祈鼻子一酸, 最后笑着说:“好。”
时钟滴滴答走着,此时大多数人已走进考点入口, 与应岁祈同行的三个同学在斜角处看见应岁祈的目光扫过,连忙招手示意。
“我没事了,先进去啦。”
应岁祈站起身来往考点入口走去,迎着初冬晴朗的天光,开始第一场考试。
等规定考试结束时间一到,应徕立刻挤进校外等待的人群中,看着一个个往外涌的人影。
应徕的目光一下子捕捉到应岁祈,穿过人群在出口旁候着,等低着头的应岁祈一出来,便牵住其藏在薄外套下的手。
“应岁祈同学,祝贺你考完第一场考试。”
应岁祈这才反应过来擡起头,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太好,与应徕沈默地走离考点,才低低开口:“我不知道自己考得算不算好......”
“我好像看不懂别人的表情了,而且我跳舞的时候觉得心脏悸动得很厉害,有些动作做得不够连贯......”
应岁祈仔细覆盘着,思维钝钝转着,却是越想越丧气。
应徕脚步一顿,往前踏了两步站到应岁祈面前为倾身躯,伸出手指在应岁祈略低着的光洁额头一点:“考完就放下,别想这么多。”
“陪我去吃饭好吗?我发现学校旁边有一条小食街。”
应岁祈似是思考了许久,苍白的脸色才稍稍回缓,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脚步重新启程时,应徕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如今应徕竟是不大想接电话的,因为这个时间能打给她的,无非是老师或者应家那几位。
拿起手机一看,是高慧思。
“喂。”
应徕快速看了应岁祈一眼,没喊任何称呼,只平淡着语气说了一声。
“小徕,你现在是和岁祈在宁圳吗?”高慧思的语气有些凝重,“李叔已经去机场接你们,现在立刻回来宜港,因为你没去联赛的事,爷爷生气了。”
…
应徕和应岁祈饭都没吃,已被李叔在多番电话催促下赶到机场,马不停蹄地飞回宜港。
那种无法止住的窒息又重新笼罩在心头,应岁祈紧紧攥住背包里的药盒,可今日份的药已经吃过,只有通过一次次深呼吸缓解。
可心跳却还是无法平覆,纵使应徕紧紧攥住自己的手,纵使一次次深吸气又呼出,心脏依旧带着恐惧在胸膛突突跳动。
“应徕,一会无论如何,不要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大家可以吗?”
发现一切措施徒劳后,应岁祈只低低开口对应徕说。
应徕望着应岁祈那双毫无神采的双眸,沈沈地应了一声。
一回到应家老宅,高慧思就在门口站着,看着远远走来的应徕和应岁祈,小跑几步迎上去,却是拉开两人,一只手牵住应岁祈,拍了拍应徕肩膀对其道:“爷爷在祠堂等你。”
应岁祈看着应徕走远的身影,下意识地跟过去,可却被高慧思拉住:“岁祈,妈妈有话跟你说。”
“你要考国内的舞蹈学院这件事,怎么不和爸爸妈妈说?”
高慧思双手扶住应岁祈肩膀,语气隐隐带着质问,可看着应岁祈满是疲惫的脸庞,剩下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我......”应岁祈停顿了好久,才挪开毫无神采的眼神,“我存的钱不够我去外国上大学的......”
高慧思一时语塞,因她知道应岁祈为何这样说,望向应岁祈的双眼全是不忍,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应名华早在几个月前便让应知淮去欧洲处理华意分部的事务,还让高慧思陪同;可这部分事情一向由应轻蓉管理,蓦然的交接让应知淮和高慧思几个月都无法顾及家事。
本以为两人在学校学习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可前天被应名华紧急召回,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那些止不住的风言风语,那个影响应岁祈未来人生的决定,应知淮和高慧思全都知晓。
虽完全不同意把他人的错牵扯到应岁祈身上,况且当年收养应岁祈,应知淮和高慧思也有自己的打算和心思,可却无力反对应名华的决定。
“岁祈,当年的事说来其实与你无关,无论如何爸爸妈妈肯定会让你顺利读完大学的。”高慧思叹了口气,“可是你背着家里偷偷决策,还拉着应徕陪你胡闹,
一番不知算不算责怪的话从高慧思口中说出,应岁祈沈默地眨了眨眼,觉得双眸涩得发痛。
满脑子只被两件事充斥,一是她视作亲生父母的人,很可能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然后与应家一起默许他们的发生;二是她给应徕带来了麻烦。
“那怎么办......?应徕会被爷爷罚吗?”
应岁祈声音发紧,飘忽的双眼满是无措。
只亮了两盏暖黄射灯的祠堂里,檀香的烟雾缭绕在一张梨花木椅周遭,应名华把拐杖支在一旁,手里缓缓转着佛珠,只等着应徕走近。
“爷爷。”
应徕站定后唤了声。
转佛珠的轻微窸窣一停,应名华用一双鹰隼般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应徕:“孩子,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应徕沈默了会才道:“我没做错任何事。联赛选拔我早就和老师沟通好,没有临阵脱逃或者拖累队伍。”
“孩子,这就是你比不上起元的地方。”应名华的语气十分轻,却好似冷漠得过分,“你的眼界还不够开阔,看不见更适合你的未来,莽撞行事最后只会害己害人。”
应徕心生出几分不耐,只淡淡开口道:“不劳您费心,未来如何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姓应,是应家人,那你的未来就不仅由你说了算,除非你一辈子都想做个乡野孩子。”
应名华睥睨着应徕。
“你以为我仅仅是因为联赛这件事吗?我是看重知淮,才对你恨铁不成钢!你决定留在国内读书,拒绝申请国外高校,知道是多么愚蠢且没远见的事吗?”
应徕太像一把未经过打磨且没有剑柄的剑,锋芒毕露,用剑者稍不留神就会被其锋芒所伤,这便是应名华最不喜的。
“你拉着应岁祈陪你一起叛逆,她的未来就是一亩三分地,她负担得起自我决策的后果,但你呢?你承受得起叛逆的后果吗?”
应徕觉得应名华古板又荒唐,不愿再说下去,只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只是单纯叛逆,不想接受应家安排,才会留在国内,陪着应岁祈艺考?”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还有更离经叛道的事,你想知道吗?”
应徕直视着应名华的双眼,黑白分明的双眸是赤诚的果敢。
“我喜欢应岁祈。像你所知的,如同男女之间的喜欢。”
不是叛逆,是无眠夜里深思熟虑后才确定的喜欢,是想要一起有个长远未来的喜欢,是还未对应岁祈述之於口的喜欢。
一句话掷地有声,与檀香一同缭绕在空荡偌大的祠堂,应名华睁大了双眼,执着佛珠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荒唐!荒唐!”
两声荒唐后,应名华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一下往应徕的腿抽去。
沈重的木料敲在筋骨上,带来刺骨的疼痛,应徕一下子没站住,单膝摔在了地板上。
应名华喘了好一会气才反应过来,言语也恢覆了先前的冰冷:“很快就到你的成人礼了,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老宅这边,好好反思冷静一下,知淮会帮你请好家庭教师,成人礼之前你哪都不用去了。”
应徕不可置信地看着应名华,不顾还在隐隐作痛的腿,立马爬起来往祠堂外冲出去。
只是应岁祈和高慧思都此刻都已不在老宅。
接下来几个星期,应岁祈都没有在学校见到应徕。
得不到任何讯息带来的未知的担忧和恐惧,把一副瘦弱的躯体拖得愈发疲惫,可接踵而来的校考和各种考试却让应岁祈不敢放松。
好好地把每件事做好,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应徕时,能够告诉她,你别担心,应岁祈有在尽力把未来每一步走好,是应岁祈目前唯一能做的。
在独自完成两场校考后,应岁祈回到颂仁,才从班里同学口中知道,应家马上要为应徕办成人礼,邀请了许多与应家相熟的世家,许多与应徕不算太熟的同学因家里的关系,也收到了邀请函。
可应岁祈却没有收到任何邀请。
应知淮和高慧思帮她支付了到各地几大舞蹈学院所需的费用,却没告诉她任何关於应徕的消息。
或许这是应家的惩罚,明明做错的是她,但被惩罚的却是应徕。
应岁祈魂不守舍地把自己的学习笔记借给也就读於艺术生班的庄书钰,庄书钰却在应岁祈转身时出声喊住:“你知道这周五晚上是应徕的成人礼吗?”
应岁祈回头看庄书钰,默了会才点头。
“那天我会去宜港西边城郊拍点素材,成人礼我就不去了。”庄书钰把邀请函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应岁祈,“你帮我给回应徕吧。”
应岁祈不知道庄书钰不去应约还要把邀请函递还,不过却没有推辞,而是拿着那封邀请函回到座位,仔仔细细地看着其上的地址和时间。
周五晚,半山湾的丽悦酒店。
十八岁这么重要的一刻,应岁祈却不曾被邀请,只有一封从他人手中得到的不属於她的邀请函。
应岁祈强扯出一个笑容,决定那天无论如何,都要到半山湾去,哪怕进不去丽悦酒店,哪怕一眼也看不见。
到了成人礼那天,应徕终於获准从应家老宅出来,到丽悦酒店早早做准备。
“小徕开心点,十八岁只有一次噢。”
应知淮看着应徕麻木的神情,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放柔语气哄道。
应徕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陷入若有所思中。
到达丽悦酒店后,应徕被带到妆造室,造型师在一旁候着,拿出一早商定好的礼服。
应徕看了造型师一眼,然后低低问了句:“之前我问你准备的那套礼服,今天有拿来吗?”
“有的。”造型师点点头,“帮你放到化妆台底下了。”
应徕笑道:“谢谢你。”
来到丽悦酒店后,应徕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乖顺,没有抗拒任何安排,甚至主动与来到后台的应知淮和高慧思的亲朋问好。
时间快到成人礼开始的时候,应徕在酒店走廊一旁等待着,跟准备去招呼客人的应知淮和高慧思道了声想回妆造室拿东西,可这一走,却直接拿着装有礼服的袋子,直接走应急疏散通道离开酒店。
外头正下着冬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身上,带来的都是刺骨的寒。
应徕跑去了丽悦酒店背后此时鲜少人到临的花园,问其中一个站岗的保安人员借了手机,熟稔地拨通一个电话。
“岁祈。”
电话刚一接通,应徕立刻唤了声。
此刻还走在半山湾盘山路的应岁祈莫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却传来应徕的声音。
那一刻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起来,发红的眼眶是整张被雨夜晾凉的脸庞最滚烫之处。
“怎么是你?”
应岁祈颤着声音道。
应徕却有些急:“你能现在来半山湾的丽悦酒店吗?”
“我正在来的路上。”应岁祈望了眼前方被路灯照亮的盘山路,笑了下,“是邀请我来你的成人礼吗?”
“不,是你的成人礼。”
应徕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你是已经在盘山路了吗?我去找你。”
应岁祈还没反应过来,应徕已经挂了电话,没带伞便抱着那袋礼服往盘山路跑去。
路上不算亮,可应徕的眉眼带着笑,双眸能照见因奔跑而在眼底闪烁的灯影。
应岁祈也不自觉加快脚步,直到听见耳畔除了淅沥雨声外,还有越来越靠近的踏着雨的窸窣声,才擡头看向远方。
看着那抹穿着蓝色礼裙的身影逆着细细的雨丝向她奔来,把她拥进有些湿濡却仍旧温暖的拥抱。
“大小姐,谢谢你能来。”
应徕拥得很紧,应岁祈被耳畔含着热气的话语弄得鼻尖一酸,握着伞柄的手攥紧,用伞稳稳地遮住两人。
“成人礼不是马上开始了吗?你跑出来真的可以吗?”
应岁祈从震惊的馀韵中出来,立刻有些担忧地问。
应徕一笑后放开应岁祈,然后把装着礼服袋子递给应岁祈,然后牵着应岁祈的手重新向盘山公路尽头走去。
“那不是我的成人礼,是一个叫应徕的木偶的成人礼。”
“我订了另外一个大厅,也在丽悦酒店。”应徕回头对应岁祈道,“我为你准备了一套礼服,到那里才是属於我们的成人礼。”
应岁祈一下子怔住,为的应徕毫无顾忌的大胆,也为的应徕这番话。
“十八岁快乐,应徕。”
“希望你以后能拥有一个同星星一般闪耀的人生。”
应岁祈对应徕道。
“那你要当星星旁边的月亮。”应徕脚步一顿,望向应岁祈的双眸如同平静温和的海,“不,你应该是太阳才对。”
应徕浅浅一笑,然后看见应岁祈从书包拿出一个礼盒:“给你的生日礼物。”
应徕接过礼盒后立刻拆开包装,亮出了里面一个墨蓝色丝绒眼镜盒,系扣是一颗十分闪耀的星形金属,如同在蔚蓝穹顶里最闪耀的星星一般。
等看过礼物后,应徕小心翼翼地重新将其塞回包装袋里,指了指装有礼裙的袋子,才对应岁祈道:“我也有一个礼物给你。”
应岁祈看了眼袋子里面,才发现里面有一串千纸鹤。
“拆开看看。”
应徕叫应岁祈拆开千纸鹤,应岁祈听话地拆开,才发现折纸上写着一句话。
「第一个礼物:送应岁祈一瓶只有法国才能买到的她喜欢很久的限量香水。」
应徕见纸被打开,才缓缓解释道:“十八岁生日得送你十八个礼物才行。里面有十八个千纸鹤,你可以过几天等到你的生日再慢慢拆开看。”
“很抱歉我这几个星期一直在老宅出不去,只能用这种方式先给你承诺。”
应岁祈默默听着,忍不住用手快速抹了把眼泪,伞随着手不住地摇晃了两下。
直到许久以后,应岁祈都觉得是不是因为应徕这份礼物,她才会在后来如此对盲盒着迷,着迷这种未知的惊喜。
“你说生日是不是能许愿来着?”
应徕拉着应岁祈的手继续向前走着,声音却忽地出现几分不自然。
应岁祈跟在后头点头:“当然啊。”
听见应岁祈答应,应徕把手牵得更紧:“那我有个愿望,或者能不能当作我们交易的最后一个请求?”
“岁祈,我想......和你在一起。”
应徕站定后十分认真地对应岁祈道,应岁祈却睁大了双眼,伞柄从手心滑落,淅沥的雨重新洒落在两人身上。
“我喜欢你,不止是姐妹之间的喜欢。你愿意与我一起去面对可能不会很顺遂的未来吗?”
应岁祈颤着目光看着应徕,努了努唇正想回应,可馀光却瞥到后头,而后颤着身体挣开应徕的手:“应徕,抱歉......”
刺眼的车灯照在前方两人身上,把应岁祈的挣扎挣脱照得一清二楚。
“应徕!”高慧思从车里下来,看见旁边的应岁祈时错愕了几分,却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拉着应徕上车,“你别胡闹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在场!”
刚刚还在纠缠的两人瞬间只剩下应岁祈一个在路灯下单薄的身影。
应岁祈楞了许久,才捡起丢在一旁的伞,抱着礼袋走下盘山公路。
十八岁的这一天过得乱七八糟。
还没来得及说完的告白,战战兢兢的抱歉,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斥骂。
连关系也随之戛然而止。
成人礼后,应徕重返校园,却只能看见对她避而远之的应岁祈。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岁祈。」
在多次制造偶遇无果后,应徕在一个偶然的午后看见自己的桌面上多了一个便利贴。
简短的一句话应徕反覆读了十几遍,才把便利贴压在一叠书的最底下,如同压住自己快要在苦海里溺亡的心。
许久许久,才兀自一笑。
直到高考结束那天,直到她接受应家安排前往英国读书,直到应岁祈离开宜港到宁圳读书,她们都没有过任何联系,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应徕时常在想,或许那天的表白太过匆忙,又或许是她们彼时还太过弱小,无力对抗那些阻挠,又或许根本原因是应岁祈丝毫不喜欢她,才会导致这样的分别。
到英国后,应徕是班级里最用功也最优秀的那一个,结识了许多优秀的导师,更是年纪轻轻就搞定好几个课题和创业项目,连应名华也为她步入正轨的优秀而赞扬几句。
可唯有应徕知道,支撑着她几乎是抛掉个人生活的努力,是十八岁那个雨夜里,应岁祈说抱歉时战战兢兢的眼神。
应徕时常在想,是不是她更强大些,应岁祈就能更有勇气些,哪怕是拒绝,也能够有底气说得明明白白。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在不清不楚间把一段曾经相互支持往前走的关系抛落冰窟。
这个念头支撑了她走了七年。
七年,甚至比她与应岁祈在一起的时光还要长得多。
以至於后来应徕怀疑,分手那天应岁祈对她说的话是对的,她只是在七年中形成了执念,无关於爱,只是一场年少不可得的执念。
因为是执念,所以才会在重逢之际,用七年前相似的交易将应岁祈绑在身边;因为是执念,所以才会让应岁祈战战兢兢,甚至违心提出在一起,只为了还她的恩;因为是执念,所以终不得善果,即使小心翼翼地维持,她们还是走到了分手这一步。
同样在这场十八岁的夜走不出来的,还有应岁祈。
这天过后,她立刻被应名华喊到应家祠堂,冷漠的指责压得她喘不过气,直不起腰。
所以她只能以最懦弱的方式向应徕告别。
躲着,闭着,可却还是忍不住去关注应徕。
即使十八岁后,她由应岁祈改为许岁祈,由宜港到宁圳,她依旧放不下那份关心。
所以才会把出高考成绩那天,把有关应徕的采访重覆看了许多遍;所以毕业选择回到宜港,才会即使再忙也去探望应知淮和高慧思,以得到一些有关应徕的近况;所以在重逢之际,答应应徕的交易,以交易为由,希望将两人的关系重修於好。
七年过去,应岁祈以为自己至少比从前的自己要勇敢许多,也强大许多。
可她还是搞砸了一切。
在对应徕说出那些她最不可置信最厌恶的话的时候,在她把自己的真心全都说成是虚情假意的时候,她们之间就迎来了比十八岁那天更加惨淡的死局。
应岁祈独自坐在从凤山村回宜港的车上睡睡醒醒,二十五岁的她也依旧和十八岁那般无助,不知道死局还能如何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