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时分,罗达遥望刘烨大营,只见那营地被金军围得密不透风,如铁桶一般。
金军从四面八方向其涌去,犹如潮水般势不可挡。
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动地,而金军大营则只留下区区五千精兵,牢牢看守着眼前的濠州城。
完颜翰宇数日未见濠州城内守军踪影,心中已猜出个七八分。
要么是敌军内部不和,互相有矛盾;要么是城内尽是老弱病残,精壮之士皆被那汉人将领带出。
倘若如此,完颜翰宇便决心带领主力大军,直捣刘烨本阵,力求在这两日之内将其一举攻破。
尤其是那五千铁浮屠,更是被他悉数带上,本阵内仅留一批步卒。
金军望着濠州城,懒洋洋地问道:“你说,这些濠州城内的汉人,敢不敢出来一战?”
“我看悬,这几日连点动静都没有,估计全是胆小如鼠之辈。”
罗达凝视远方,内心纠结万分,是去助刘烨一臂之力,还是留在此地?
一旁的士绅们远远望着刘烨大营,拍手称快:“好啊,好啊,让你抢我们财物,这下遭报应了吧,让金军好好教训你!”
他们似乎对未来的局势毫不担忧,只待金军收拾完刘烨,便打算直接开城投降。
到那时,罗达若是不从,恐怕会被这些士绅当作献礼之物,拱手送给金人。
这些士绅心中已无大夏,无论是金朝还是西夏,只要能赚钱,他们皆不在乎。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换个皇帝又何妨?况且城门大开之时,说不定那金军将领还会大加赏赐呢。
“罗大人,看您神色不佳,可是有心事?”知州收敛笑容,站到罗达身旁,察言观色地问道。
罗达叹了口气:“金军势大,恐怕难以抵挡。”
“哼,那是刘烨自食恶果。若他肯与我们合作,又何至于此?罗将军不必忧虑,我们早已与金人暗通款曲。待刘烨大营一破,我们濠州城便即刻投降。”知州恬不知耻地笑道,“到那时,金军将领不仅会保住我们的官位,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呢。”
“你……你们……”罗达怒不可遏。他心中仍念着大夏,至少他尚未沦丧至骨髓。
他望着眼前的士绅们,那些人却笑道:“罗将军,您不必多虑,说不定到时候,您也能升官呢。”
“就是就是,贾大人说不定也会这么做。”士绅们纷纷附和,早已对大夏朝失去了忠诚。
对他们而言,一切都不过是生意罢了。
若能赚钱,他们甚至能将上吊的绳子都卖给对方。
罗达无言,从城头撤下,几名禁军围了上来:“大人,这样真的好吗?我总觉得有些……愧疚。”
罗达闻言,微微点头:“不只你有此感,我亦心焦如焚,我们皆食夏朝俸禄,这些士绅却如此无耻,毫无立场可言。”
禁军们面面相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远处同胞与金人浴血奋战,自己却无能为力。他们内心挣扎不已。
罗达沉吟片刻,斩钉截铁地说道:“召集兄弟们,再带上一批人,我们从西门绕出,突袭敌军大营!”
“可是大人,那金军大营看似固若金汤。”
罗达闻言笑道:“我们不必硬碰硬。”
说着,他带着一批人沿着城门冲向西门,除了五百禁军,还带着两千会骑马的士卒,虽不够训练有素,但也勉强可用。
“那是什么?”
一名金军指着远方的烟尘喊道。旁边几名同伴瞪大眼睛喊道:“是汉人军队,快阻击!”
他们火速将大营拦住,一阵号角声响彻大营,那五千人迅速移动,赶向罗达等人的方位。
罗达擦着大营西侧冲过,随后拨开拒马桩,一股脑冲进大营。他们来此并非决一死战,而是分散注意力。手中的火把不断扔向周围,一切可燃之物皆燃起熊熊大火。
一时间大营内乱作一团。那五千士卒忙着救火或追寻敌人动向。完颜翰宇听着身后的声音,轻轻捏着手心说道:“不管,让那五千人盯着大营。看来还是小瞧了那濠州城里的家伙。”
“可是大人,那批濠州城的士绅不是前几天一直说要投降吗?”
完颜翰宇耸了耸肩说道:“那群人只是待价而沽。等他们大开城门之时,我必将他们斩尽杀绝。如此卑劣之人,大金留之何用?”
“那汉人军队呢?”
副将问道。完颜翰宇瞥了身后一眼说道:“分出两千铁浮屠去驱逐他们,他们不足为虑。当然日后若有空还得学着这汉人将领加固大营。”
“属下明白。”
副将率领两千铁浮屠迅速赶向罗达等人的位置。
看见远处的烟尘,禁军士卒大喊道:“大人,金军铁骑朝我们过来了!”
“很好,撤退!”
罗达望着远方战场喃喃自语:“刘烨啊刘烨,我们也算同僚一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刘烨见军队少了一部分心中疑惑,随后看向远处,一批铁浮屠追寻着烟尘而去。
除此之外,敌人大营燃起大火,他微微点头道:“这罗达还算有点良心。”
“大人,敌人攻势暂时退去。”
一名玄甲铁骑迅速靠近,他脸上与甲胄上满是鲜血,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箭矢,却硬是一声不吭,只是平静地报告。
刘烨看着下方收拾伤员的金军士兵,随即叫停周围士卒:“停下,敌人撤了,把伤员抬下去。”
又是一天过去,这场战斗愈发艰难。
今日一天就阵亡两百余人,受伤者也有三百余人。
而敌人损失更为惨重,几乎是己方的三倍有余,然而这仍无济于事,敌人数量仍远远超过他们。
“罗将军。”知州满脸怒意的站在城门口凝视着眼前的罗达说道,“罗将军未免太过意气用事了吧?”
“同为大夏同僚,怎能见死不救?”
知州不怀好意的看着眼前的罗达继续说道:“那为何不与我等打个招呼?就擅自带人出城袭击金军大营?未免太不把濠州城防放在眼里了吧,要是那金军乘乱攻城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