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颗已经结束了燃烧,但也没有就此塌缩成为黑洞的恒星上,一株没了半边的巨树紧紧地依附着恒星表面。
对于拥有毁灭星系力量的令使来说,区区一颗恒星而已,不管是在全盛状态的、还是不在全盛状态的,都是可以拿来下酒的小菜。
这颗熄灭后的恒星此时正在逐渐地失去什么——如果此时有博识学会的人在边上围观的话,应该可以通过来自星际和平公司,金主大力支持的各种高精尖设备观察到,这颗恒星正在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一颗恒星。
恒星在熄灭之后,仍然没有丧失它全部的能量,它仍然在动,仍然拥有质量——那它就是拥有能量的。
然而现在,它的速度逐渐放缓下来,一些内部的结构也正在发生变化,好在,周围的文明基本上都发展得不错,在这颗星球停止燃烧之后就快速从它边上撤离,转而去往了其他恒星边上居住,于是此时发生在这里的变化,其实并不会对文明本身制造多少的影响。
更遑论宇宙本身。
倏忽的枝条慢慢地舒展开来,先前被劈砍掉的一半部分、那粗粝的表面上,一些介于血肉、木块与史莱姆质地之间的东西蠢蠢欲动地增生着。
但是,每当它们生长到了一定的尺寸的时候,那股覆盖在他这道巨大伤口上的力量就会再次显现。
并未伴随着金光,刀锋划过身体的感觉却会又一次地传遍整个树身,那刀锋甚至还不是锋利的:它带着几分粗糙的磨砺感,甚至像是把他推到了一座磨盘上面,一圈一圈地将他研磨。
刚刚滋生出来的那部分身体又一次地消失,留下和先前一样的伤口,那种带着浅浅绿色的半透明清液再次流淌出来,滴落在恒星的表面,滋生出一根一条的绿枝,像是一株长开诸多侧包的水仙花。
但是这些枝条在刚刚生长出来后,就立刻被倏忽自身的根系挤占了根部,连缀着成为他身体的部分。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这颗晦暗的恒星上遍布着绿色的枝条,它从一颗黑暗的星球变成了一颗纯粹绿色的星球。从远处观望过去,可以窥见的是绝对的生命力,与隐约潜伏其中的诡异。
又不知多久时间过去,一颗零星的黄绿色星火降落在这颗恒星上,它半点不客气地将自己钻进了一根相当高壮的枝条里头。
那枝条变换起形状来,变成了个面容美艳,但眼角眉梢都带着略显危险的向上扬起的女子。
她抬腿,将“双脚”从连接地面、甚至钻入尘土之下的根系中拔断,看向倏忽。
“哟,你现在……让我瞧瞧,还有什么可以与我对话的脸吗?不会全都被仙舟的将军砍掉了吧?”
于是“欻”地一下,一根枝条从远处伸来,枝条最顶端俨然分叉出五条,像是一只张开的手掌,手掌径直探到女子的头顶。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着女子的脑袋,猛地一个旋转后,将这个脑袋硬生生地从肩膀上拧断了,抓起来。
女子也没有倒下,那断掉的脖颈处,黄绿色的火焰阴燃着,很快她伸手从旁边又掐断了一截枝条,稍微触碰了下,又变成了个头颅,直接压回了脖颈上,接缝之后,那脑袋看起来就像是原装的一样,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
换了个新头的女子抬眼,看向上方将“自己的脑袋”挂在上头的枝条,与那张和她此时的脸看起来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脸对话:“倏忽,你气性好大啊。”
“幻胧……”
倏忽其实也不是没有剩下的头,但他很讨厌幻胧这种带着点儿居高临下的语气,就仿佛他是什么可悲而弱小的虫孑,需要幻胧施舍他一点能力——就像是那些愚蠢的、当真把毁灭当做了救世主的蜉蝣一样。
“你来了。”
但他还是保持了最低限度的平和,因为和现在的幻胧相比,他虽然还能做到拧掉对方一个脑袋之类的操作……可他其实正在最虚弱的状态,而以幻胧如今的力量,想要杀死他一次并不算难。
……真是的,他到底是给自己找了个盟友,还是给自己找了个背后刺客?倏忽不禁在心里有些抱怨,但他也很清楚,在他选择走上这样的一条“丰饶”之路途的时刻开始,他就与秩序之内的文明宇宙彻底为敌,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所以,能够与他展开合作的,选项其实就那么几个,在这里头,可靠的队友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幻胧还算是好的,如果换成反物质军团里的其他成员,兴许现在就开始践行毁灭的艺术了——那都是一群没有脑子,还莽撞至极的疯子。
倏忽无法选择时间倒流重来一遍,于是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 现状。
幻胧笑嘻嘻的:“是啊,我来了,看看你过得有多凄惨,看看仙舟的将军在你身上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这话说得怪暧昧,也怪讨厌。
但是这话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