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只眼看到本王生气了?”
管砚正正对上了裴行之的眼神,一股寒意霎那间从脚底蹿至心头,他忙垂首轻咳了声,在心里暗暗腹诽:“还说没生气呢?这臭脸都摆在面上了。”
然虽是这般想,他还是抬头朝他呵呵笑道:“原是我眼神不好,看错了看错了。”
裴行之剜了他一眼,复而闭眸。
直至霞色满天,马车穿过人烟阜盛的街道,方在北街的两座大石狮子前停下。
慕汐踩着马凳,一嬷嬷搀着她下了马车。
只见一身着藏黑缂丝寿山福海纹交领大袖衫,看似方过知命之年且下颌长满半白胡子的人候在一旁,身后还跟了七八个华丽冠服的小厮。
看到裴行之下了马车,那人忙躬身上前,垂首道:“殿下,您回来了。”
裴行之点点头,朝他道:“周伯,寄春馆收拾好了么?”
周伯正色道:“皆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
“让人带她到寄春馆。”
“是。”
话一道完,裴行之转身便入了正门。
“老奴是王府的管家,姓周。王府里的人皆喊我周伯,姑娘也可随他们一块这般叫,”周伯一面把慕汐领往寄春馆,一面温声介绍,“半月前殿下就已吩咐下来,命老奴收拾好寄春馆,只等姑娘过来了。”
慕汐随周伯入了正门,往右手边的回廊直走,过了个八角门后,又转道进了绿竹林立的回廊,再往下走,便是条两边皆开满了花的长长通道。
行至尽头处,有个垂花门,上面有一匾额,写着“寄春馆”三个大字。进门,两面是抄手游廊,廊檐下挂着各色鹦鹉,当中是个小院,院里种着两棵桃树。现下正是春天,树上已然开满了桃花。
早有七八个丫鬟婆子候在寄春馆,见了慕汐来,众人忙笑着行礼。
“这些皆是殿下指派过来伺候姑娘日常起居的,”周伯指了指为首的一个婆子,介绍道,“这是李嬷嬷,从前是在宫里伺候的,见惯了世面,姑娘要什么新鲜吃食她也略懂些。”
见着满院的人,慕汐一时只觉头大,便温声打断他:“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您向殿下回禀一声,我这里无须人伺候。我瞧着此处也有个小厨房,若每日能有新鲜时蔬供给,我自己做饭也是可以的。当然,若是没有,也希望殿下能应允我随时出府,毕竟我也要赚钱养活自己。”
她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惊诧非常。
她未入府前,他们便听过些许闻传,道是殿下将要带回来的这位姑娘乃是位越州的医女。女子从医原已是天下奇闻,可现下她竟还说什么要出府赚钱养活自己可怕言论。
若让外人得知,淮州王府未来的侧妃在外抛头露面,只为赚个碎银几两,岂非是笑掉人的大牙?
周伯闻言,踌躇不前,原想再劝慕汐两句,奈何她已下决心,定要如此。
周伯无法,只得忐忑不安地将她的原话回了裴行之。
毫无意外地,裴行之闻她这大言不惭之语,当即雷霆震怒。
第32章 原来陷进早在半年前他就已然布下。
裴行之靠在雕花紫檀圈椅上揉了揉眉心, 神色犹显阴鸷。
管砚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自个儿一个不小心, 偏撞到他刀口上。
思量片刻, 裴行之放下手, 朝周伯寒声道:“她既觉得自己有这般能耐, 那每日的新鲜时蔬亦不必供应给寄春馆了。本王倒想瞧瞧, 在淮州她想离了本王的庇护,到底要怎样去养活自己。还有, 那些侍女留两个得力些的便可, 其余的全打发出去。”
裴行之觉得,他非得将她那一身傲骨挫下,她才会明白, 能得他的庇护是这天底下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他这话音落了片刻,周伯面色踌躇,思量半秒后却仍是躬身回:“是。”
留下来的两名侍女叫鹿韭和霜碧。
鹿韭面色姣好, 应当是方过及笄之年,扎着个双丫髻, 螓首蛾眉下,鼻梁小小巧巧, 满眼瞧去, 显得她很是俏皮灵动。
霜碧的年纪瞧着与鹿韭不相上下, 只是略略成熟稳重些,面上亦有种江南水乡独有的温婉。
周伯将多余的人清出了寄春馆后,外头总算清净了些。慕汐让鹿韭和霜碧进来, 见她们神色有些惶恐,便指了指旁边的鼓凳, 温声笑道:“别站着了,坐这。我初来乍到,不过想了解下这里罢了。”
鹿韭和霜碧面面相觑后,便忙摇摇头道:“姑娘想了解什么尽管问,奴婢们必定知无不言。王府规矩森严,奴婢断断不能坐。”
她们既如此说,慕汐也不勉强,便柔柔笑了下,道:“你们可是这府里的家生子?”
霜碧摇头道:“王府里没有丫鬟家生子,小厮类的倒有些。”
慕汐不解,“为何?”
鹿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