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旖旎,裴行之继而道:“过两日便是淮州五年一度的蹴鞠大赛,届时会在东街的云济场举行。正巧这几日本王得闲儿了些,到时陪你一块去瞧个乐儿。”
慕汐点点头,不想和他再在此事上打转,她转而道:“我饿了。”
她这话道得突如其来,裴行之微顿,哈哈笑了声后,朝外喊了声:“传膳。”
淮州的蹴鞠大赛历史悠久,每五年便会在云济场举行一次,历时近半个月。且参赛队伍不止淮州人,一连周边的几个州城亦会加入,只因头筹的奖品极为贵重。
历数这几年的头筹奖品,有值上万两黄金的珊瑚玉树、价比千金的青羽云衣、有市无价的上瑶古琴......单拎出一件去卖,便可使一家几代人生活富足、一世无忧。最为关键的是,淮州的蹴鞠大赛不限人群、不限阶层,男女老少但凡有些实力的人皆可参与。
很快至蹴鞠大赛首日。
慕汐和裴行之坐上马车往云济场去,行至东街时,慕汐远远地便见右边的那处角落,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孩正光脚蹲在地面上,前面摆了三坛桃花酿。
见此形景,慕汐忙指了指那地方,朝裴行之道:“我想买两坛桃花酿。”
裴行之淡淡地朝她所指的方面瞥了眼,只见那角落放了三个老旧的坛子,正面用一张红纸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桃花酿”。
卖酒的却是两个看似不足十岁的小孩。
裴行之登时猜到她意欲何为,便婉言道:“本王敢说府里酿的桃花酒,整个淮州无人比得过,你何须再买?”
慕汐侧首看了他一眼,顿了半秒后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裴行之温声道:“你那般聪慧,难道便不知尊重他人命运,方是为人之道?”
慕汐剜了他一眼,“这种话,若出自普通百姓之口,倒是寻常。可你位高权重,本有这个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又为何这样说?”
“你怎知本王没做过这样的事?”裴行之淡声驳她。
慕汐一时语塞。
正说着,马车已近那角落,再不顾裴行之的想法,慕汐掀了帘子下去。
裴行之无奈,只得随她一起。
慕汐用二十两银换了他们剩下的那三坛桃花酿。
那两个小孩见到白花花的一小袋银子,霎时两眼发光,转身便跑进巷子的一家赌坊。
慕汐见状,一时惊在原地。
裴行之取过她买的三坛桃花酿,把木塞打开的刹那,一股浓浓的酸臭味陡然散开,将正愣神的慕汐转瞬拉回了现实。
裴行之瞧她似惊得说不出话,便让管砚把这三坛桃花酿扔掉,方见惯了似的朝她淡声道:“你以为本王不曾做过努力想要去改变他们这种现状?本王曾办学堂,想要拉回这些人,可你给的他们愈多,他们便愈会以为这些皆是他们应得的。对于良民,本王减赋税、重耕织、招贤才,可对于这些生来便长在烂沟里的人,纵然本王做得再多,他们亦不会有丝毫悔改之意。人性本恶,不懂律法的小孩更甚。”
他一番话说得铿锵顿挫,道得慕汐不觉拧眉思量。
她素来不信人性本善。
她只是对那样一个年纪的孩子,却成为了那样的人而心生悲哀。
不是怜悯,而是悲哀。
当初她秉着治病救人的善念开医馆,却被人眼红陷害,甚至上了断头台,险些丢掉性命。
从那时开始起,她便知晓人性的恶远超她想象。
可纵然是如此,她还是想要热爱这个世间,热爱这世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一叶一树。
她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舍弃,可善念却是她永不愿弃如敝履的。只因除了阿妩,这是唯一能支撑她在这泥泞的世间里走下去的动力。
“慕汐,你这个贱女人,你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去死吧!”正思量间,一道粗哑尖锐的声音骤然在身旁响起。
“小心。”
“有刺客,保护殿下。”
两道厉喝同时响起。
慕汐一惊,她且未回神,便被裴行之揽腰抱起转了一圈,并往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她只听得“砰”地一声,一把尖刀蓦地掉落在眼前。
若非裴行之把她及时拉开,此时的她已然命丧在这尖刀底下。
慕汐惊魂未定地顺着尖刀朝前面望去,一个衣衫褴褛且满头污垢的女人被几名将士死死摁住。
她甫一抬首,慕汐便见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那发黄的眼里似带着滔天怒意,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慕汐蹙着眉把她细细端详,见她年纪似已过四十,且左脸处有道可怖又触目惊心的疤痕,浑身上下好似饱经风霜,又似历经折磨。
瞧了半晌,她虽觉有些眼熟,然却怎么也想不起从前在哪见过她。
除了裴行之,慕汐想不起她曾和这般年纪的人结过仇。
为何她要置自己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