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 身后似乎有人推了他一把, 李逍向前两步, 便见眼前人朝他点头, 温温柔柔一笑:“你好,沈鲜鲜。”
那双眼睛清澈干净,望过来时视线很陌生。
就好像她没遇见过他, 他也没遇见过她,这只是一场被命运安排的初见。
李逍心头颤了下, 灼灼目光落到她身上,自始未移开一秒。
他近乎贪婪地品味这陌生, 也近乎狂热地想要留住这不知真假的初见——让他们就这样开始,中间没有夹着别人,也没有隔着世俗,他们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未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明天……
在女孩盈盈目光中,他开了口,回应了她的自我介绍:“你好,李逍。”
而后场景骤然变幻,他似乎听见母亲的声音,询问的语气,“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这个问题扔过来,李逍在梦里没来得及回答,就醒了。
紊乱的意识一点点回笼,五感恢复,梦境糊成一团。
李逍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起了一身汗,发丝凌乱,睡眼惺忪,那张素来端庄冷俊的脸上罕见透出一种脆弱的憔悴与茫然。
拉开窗帘,外面天蒙蒙亮,李逍揉了揉眼睛,下了床。
接下来一连好些天,李逍早晚雷打不动出去跑步,每回清清爽爽地出去,回来时大汗淋漓。像在故意消耗体力,又像发泄某种情绪。
坚持了将近二十年的到点作息的习惯,终究是彻底乱掉了。
李逍晚上吃过饭,换了衣服,又要出门,老三在客厅喝酸奶,见他从他身边过去,明知故问:“哥又要出去跑步?”
李逍嗯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你也要去?”
老三摇摇头,唇角微翘:“我不去,我火气没那么大。”
李逍没说话,兀自出了门。
李逍跑了一阵,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步履放慢,他拿起手机扫了眼屏幕,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周谦打来的,说听闻盛泽妈最近身体不舒服,他和赵知延打算过去瞧瞧,带些礼品上门问候一下,问他要不要一起。
李逍顿了下,没有推辞,点头应了下来。
三人去之前跟盛泽打过招呼,得知他们要过去,盛泽当日也特意回了趟老宅。他们拎着礼品到那儿的时候,盛泽正在他妈那边儿。
盛泽妈妈前段时间胃不舒服,在医院住了几天,当下已好得差不多了,见到小辈来访,煞是热络。
“李逍可好久没来过了,”盛泽妈望着李逍,满眼慈爱欣赏,“这几年在国外还好吧,有没有交女朋友?”
李逍摇摇头,坦然道,“没有。”
盛泽妈似乎有点失望,“不能吧,怕不是你眼光太高了,一般的姑娘入不了你的眼。喜欢什么样的,要不阿姨替你留意留意?”
“谢谢阿姨好意,”李逍淡淡一笑,似自嘲,“我这个人无趣得很,只会惹姑娘不开心。”
盛泽妈心思玲珑,闻此言眼神闪了闪,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一旁的盛泽幽幽开口,替李逍解了围,“妈,知道他们为什么平日里不上门么?就是被您这种查户口的架势给吓的。”
盛泽妈被拆了台,嗔了盛泽一眼,转而问起了沈鲜鲜,“鲜鲜呢?”
“病了。”盛泽说,“所以今儿特地没叫她过来,省得传染给您。”
“怎么回事?”盛泽妈蹙眉,面带忧色,“怎么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盛泽随口道,“感冒而已,没听说发个烧能烧死人的。”
“你……”盛泽妈面色不虞,嗔怒道,“怎么说话的?”
“就是,”周谦闻言也摇摇头,笑道,“得亏嫂子不在,这么说话被嫂子听见多难受,影响夫妻和谐。”
盛泽妈叹了口气,转而起了身,朝另外三人道,“你们先歇会儿,我去瞧瞧厨房的梨汤煮好了没有。”
盛泽妈离了场,客厅里突然陷入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片刻,一道清冷的略显沙哑的声线响起,有些突兀,“你爱她吗?”李逍问。
盛泽看过来,二人视线相对,“什么意思?”
李逍看着他,眸色沉沉,“不爱为什么要娶?”
盛泽喉结微动,唇角弯起一抹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不是已经离职了吗?以前她是你下属,你关心下就算了,现在呢,你是以什么身份在插手我们的私事?”
“结了婚就要对婚姻负责,”李逍道,“做不到,不如分了。”
盛泽看过来,“宁拆七座庙,不毁一桩婚,李逍,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逍直视他的眼睛,不避不退,“你不应该这样对她。”
盛泽盯着他,喉结微动,许久,似叹息:“你太明显了,李逍。”
寥寥几语,剑拔弩张。
他没有说得更直白,但李逍听懂了。
明显吗?
怎么可能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