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幽暗牢房,她定神一望。
牢中唯坐着一稚气犹在的孩童,是曾时的小圣上荀绪。
这位幼帝手脚被缚,端坐椅凳上不得动弹,昔日那威严之气已被削去了锋芒。
一朝败阵,此时留下的,是千古仇恨与亡朝之耻。
“离声哥哥,亏朕曾以诚待你……”荀绪怒然直瞪着牢门前的凛然身姿,浑身因恨意不住地颤抖,四周铁链晃出了刺耳声响。
“你却陷朕于不义,谋逆不轨,枉为人臣!”
切齿之恨顿时倾泻而出,血海深仇从心口愤然喷涌,欲化为血盆大口将其撕碎。
荀绪眸色微红,透着几缕血丝,扬声怒喊:“朕要治你的罪!朕要你人头落地,朕要诛灭你九族!”
“陛下是糊涂了,这罪罚早在五年前就降下了,”离声闻言忽地轻笑,笑声清冷淡漠,掀起万千疏离之冷,轻缓道起被尘封的往事,“当年先帝以谋逆罪名除灭叶氏,家尊百口莫辩……”
府邸内尸骨遍地,血流成川,他侥幸而逃,却只身无处可安……
使得他活至今日的执念,唯有此仇,和那剑下留人的明媚刺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缓慢言着每一字,似要将昔年叶确麟所忍受的愁苦徐徐道尽,他冷声作笑,堪堪眸底溢出的微许阴寒,便足以贯穿面前之人的心脏。
“那我这罪臣之子便当真谋逆一个给你们看看,看真正的谋逆是何等模样。”
荀绪听言大笑了几声,发了狂一般挥动着双手,却被铁链死死桎梏,又顿然一怒:“都来听听,这叶氏余孽在说着什么放肆狂妄之言!此等逆臣坐揽皇权,天下必大乱!”
“来人,给朕拖下去,即刻处以极刑!”
“你们怎么不听命了?朕才是皇帝!朕才是一国之君!”口中反复怒喝着,这位往昔时的小皇帝终是慌了神,怒不可遏般望向周围本是听其差遣的侍从,嘶吼般再次高喊。
“你们皆瞎了眼,奉一叛乱臣子为尊,天亡我朝!”
伫立于牢前的清逸身影随然扬唇,旁侧随从便将牢锁解落,牢门大敞,他仍旧立至原地,未有进牢的打算,走入牢间的只有几名狱卒。
“他们是否瞎了眼我且不知,但陛下是真要成一瞎子了。”离声言说得极是淡然,堪称平静的神色涌上几许笑意。
“来人,给我剜了双目,让小圣上也尝尝我这几年所受之苦。”
荀绪猛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般瞧见狱卒行至跟前,一片阴影投落,将椅凳上的身躯彻底笼罩。
“放开朕!你……你是疯子!你敢如此对朕,会遭报应……”
沈夜雪默然观望着这一切,已觉自己此生见惯各处极刑,可真当望见离声如此行以残忍之刑,心下还是不自觉地震颤了。
“啊——!”
撕心裂肺般的惨痛喊叫震动着整个天牢,痛哭声霎那间传遍各个牢房。
未过几刻,这位尚幼的前朝皇帝便已哭哑了嗓。
望行刑的狱卒恭肃退离,她蓦地一僵,看着荀绪血流如注,面上血色模糊,仅是那瞳孔处尽是空洞无光。
胃中似有剧烈痉挛,沈夜雪悄然转身,莫名作呕,不欲再瞧望一眼。
身旁孤冷之影仍作冷言吩咐,沉声下令,亦不愿再见这小圣上半刻:“将这眼盲的废人丢到最肮脏之地。”
“让这位前朝小皇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荀绪胡乱挥舞着双臂,满面惊恐无助,嚣张气焰已散,此时只剩万般哀求:“离声哥哥……当年屠灭叶府是父皇和傅大人之意,与朕毫无瓜葛。”
“看在朕曾有几念欲重用你的份上,你放朕一条生路……”
“朕失言了……往后离声哥哥为帝,我为臣,我听离声哥哥的,”意识到称呼上的无礼,荀绪慌忙改了口,颤巍巍地恳求着,任由着面颊血肉模糊,“求陛下开恩,求陛下饶了罪臣……”
离声见景不为所动,轻然开口,示意狱卒将此人带走:“小圣上神智不清,语无伦次。带下去,为其寻一个大夫好好医治。”
这叶氏遗留下的血脉根本就是一个暴戾恣睢的恶徒,荀绪狂乱挣扎,却抵不过随侍之力,被带向天牢暗处的深渊里,高声嘶哑作喊。
“暴君当政,天理难容!”
“朕做鬼也会怨你在心,记恨你永生永世!”
离声言笑晏晏地观其远去,薄唇低语,却恰好能令这小皇帝听见:“可惜,就算陛下化作厉鬼,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父辈之仇该有个了断。所谓的清君侧之举,陛下虽未参与其中,可陛下对我厌恶至深,而我亦是同等憎恨……”缓声言道着因果,他笑意盎然,容色却冷了几分,似对这一人永不饶恕。
荀绪闻语再度狂笑,像是失了神智,笑语癫狂,让所听之人不禁忌惮:“哈哈哈哈哈……叶氏旧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