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称帝者皆是纳妃纳嫔,再给予后宫名分,哪有成婚拜堂的说法。
再者而言,与她成亲之人还是这喜怒无定的疯子,若和他按了夫妻之名,她岂非要成日被算计于心……
方鹤尘却似不嫌事大,转了转眼眸,在旁侧添上一语:“微臣也感好奇,想看看二位意下如何。”
心有怒意般一拍案桌,她故作盛气凌人地抬高了语声,正色回应道:“朕是皇帝,皇帝若欢喜上美人,下一道旨意,钦定个封号便可,哪有成婚一说。”
“看样子,陛下是不愿了……”像是已料现下局面,方鹤尘不慌不忙地甩着拂尘,打趣般瞧向跪地不起的贺檩,惋惜作叹,“贺老将军的遗愿许是要落空。”
虽是玩笑之言,她深知贺老将军未有几多之日,这或许是其在世的最后一愿。
她断然可拒这荒唐之举,完全可不予理会,然沈夜雪细细思索,却觉此计无疑是将他困于宫内的绝妙良策。
若与他行了大婚,广而告之天下人,他便再难只身一人离去,势必要被她囚于左右。
要说她是否甘愿成此婚事,她沉思了良久,心里却是愿的。
云雨帐中诸般之久,若换作他人为伴,她倒是不习惯了。
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身后清容,沈夜雪见两位老臣皆有期许地回望自己,镇定端坐,将此问抛给了未曾言语的离声。
“且不说成亲一事能否达成,这愿不愿的,也不是听一人之说。”
沈姑娘应了,此事便妥了,方鹤尘闻语喜眉笑眼,怕二者再有顾虑,朗声回得轻巧:“那微臣就斗胆一问九千岁,可愿和陛下成了此婚?这一婚是否为天地之意,微臣说了算。”
在场之人皆觉着这大婚之仪就此定下,心下欢喜之余,忽听一道冷寒之声徐缓传来,引得听者忽感刺骨冷意。
“此事关乎终身,还需多做思量。”
离声面无神色地走出此间寝房,徒留玉树般的清癯背影消逝于众人视野,未多言一字。
他分明觊觎她几多韶华,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护她一世,怎到了谈论成婚事宜之际,他却莫名作悔……
沈夜雪愣于原地,忽觉心底被凿开了一口,无尽异样心绪灌入其中,令她怅然若失。
她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拒下婚事。
她从未想过,这疯子对她兴许才是淡心冷清,他只是贪图她的美色,却不想受困于她身边,不愿为她当牛做马。
他曾所道的句句为真,唯独待她真心诚意是假,他和她一般不曾有心……
他们皆是唯利是图的人,从始至终都未有情思可言。
那日如何回的寝宫,她忆不真切,只忆得行路时有些天昏地暗,思绪混沌得愈发缭乱。
所谓风花雪月,本就是虚妄缥缈之物,她早知此理,便不该有任何期待。
可为何瞧他淡漠而离,硬生生扯出一分疏远,她便感心上空荡,宛若这世间再遇不见待她这般好之人。
同往常一样过了数日,长夜漫漫,绛明宫内灯火通明,沈夜雪未作思别的,仅待于宫中思忖起朝中事务来。
她一介风尘女,原本就不谙朝堂之事。即便是颖悟绝伦,昼夜翻阅朝本,她亦参不透其中一二。
闲暇之际,她又想起那应允要辅佐她一世的高旷清姿,想到他决然道出的相拒之语。
一缕落寞攀爬上了心头,扰得意绪更为烦乱。
镇静阖上书册,她望着午后日光正好,扬声唤来了一名宫女:“玉尘公子今日做了何事?”
行来的宫女于殿前作拜,恭敬答之:“在殿前石阶旁种植了一些花木,喂养了半时辰的野猫,并未再做旁的事。”
“唤他来见朕。”
沈夜雪越发乱了心神,想那人莫不是生着闷气,正等着她前去商议。
若不喜这婚事,尽管直言便是,何必别扭至此,一点也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此人在等她前往安抚,她偏是要唤着他来,再将他纵着,这狂妄之人就更会得寸进尺。
可又过了些许时刻,仍未见此人身影,她透过窗台频频而望,殿外唯有宫人往来之迹。
一盏茶的功夫,宫女打听消息而回,面色凝重,欲语还休般迟迟言不出口。
直到她寒气逼人相望,那宫女才吞吞吐吐道着,话语间覆着急切之意。
“陛下,九千岁病倒了,前些日子在牢狱内受了太多刑苦,重伤入骨难医,方大人已赶去栖羽殿了。”
怎会忽然病倒了……
几日前还安然无恙地随她去了贺府,他怎会……
闻讯已然坐不住身,万千念想瞬息崩塌,沈夜雪顾不得太多,眸内闪过微许慌乱,不言不语便朝着栖羽殿的方向而去。
“陛下等等奴婢……”宫女忙跟步上前,未瞧过陛下这样心慌意急。
自将军府归来,已有上好几日未来寻她拜见,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