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入宫的侍奴若主子不要,等待的自当是被处死之命。
沈夜雪再次望向阶下男奴,望其一字不语,垂落在地的双手哆嗦得紧,心起一丝浅淡怜悯。
“留下他罢,带到旁院偏殿去,朕晚些时辰再去瞧望。”
皆因这皮囊相貌才被择入宫内,如今又因主子一句不喜丢了性命,此人确是可悲,她深思熟虑,决意暂且收下这侍奴。
赵宫令见势笑逐颜开,见跪拜的男侍还发着愣,赶忙凑近小声提点:“陛下饶你不死,还不快叩谢隆恩。”
“奴才谢陛下恩典。”
闻星霎时喜极而泣,想着顷刻间保下了一条命,就不住地磕起头来。
此宫奴被随侍带了下,宫殿一片祥和安逸,这位女官如此献着殷勤,还动用耳目关切她的行踪,沈夜雪丹唇浅勾,觉此人定有意图可言。
起身行步至一侧的木箱旁,她漫不经心地把玩起西域使臣送来的珍宝,从然又道:“这般费心讨好朕,赵宫令是有事相求。”
“微臣只觉得和陛下十分投缘。陛下赏了诸多美人,微臣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愿为陛下出一份力。”赵宫令仍旧眉欢眼笑着,似对先前所得的西域槐安男色爱不释手,此番作为是来聊表忠心的。
沈夜雪虽对这一人称不上青睐,倒觉她也有些不同常人的本事,比如将那寝房装点得更具喜色,便心生一计。
“再过上三五日,朕要成一场大婚,宫宴事宜皆由听荷在打点,那布置婚房一事便让你去安排。”
“微臣定不负圣望,”听闻陛下旨意,赵宫令心绪更欢,欢畅之余,颦眉轻问,“可陛下成婚的是……”
“大病初愈,朕有些乏了,”作势慵懒地打上几个哈欠,她不予再道,悠然地行出殿去,“改日再与爱卿谈天吧。”
若要从头说起,她怕是又要道上几个时辰。
这宫令太喜与他人闲谈,如若被其知晓,恐会令皇宫上下人尽皆知。
贺寻安言劝得对,她这荒唐之举桩桩件件,帝王之威会难以让满朝文武信服。
路经偏殿之际,耳院百花丛中传来阵阵杯盏砸落之声,随之接连不断的谩骂响彻苍翠间。
沈夜雪示意旁侧宫女莫要出声,随后佯装闲庭信步般入了宫苑。
闹腾之人是她方才留下的男奴闻星,才刚进了此偏殿,却耍起了脾性,与适才她所见判若两人,尽是将端来的瓷盘玉盏砸得粉碎。
周围的宫人已然下跪,一齐低着头,半晌后有人支吾着开口:“闻星公子息怒,我们真不知九千岁平日的喜好,他不让宫奴入殿,唯有陛下能进那栖羽殿。”
“一个个的都是混账东西,服侍已有了些日子,连主子的癖好都摸不透,这皇宫留你们有何用!”闻星怒火中烧,怒吼着砸下最后一玉盘,语毕回首,顿时双腿一软。
何曾知晓陛下在此观望了多时,闻星惊吓得打颤。
本想从旁人口中多知九千岁日常喜好,此般便可装模作样地更像那位公子一些,而得以活命久长。
有幸逃过死劫,他乱了心神,一心只想着与那九千岁更为肖似,夺得陛下偏宠。
沈夜雪冷言轻笑,静望地上杯盏碎屑,目光悠缓地落回于他面容:“才刚来一时辰不到,就将偏殿闹翻了天,何人给你的能耐?”
“陛下。”
四周侍从慌忙行礼,园内寂静无言,皆候着陛下轻启朱唇。
闻言已吓坏了胆,闻星颤栗上好一阵,吞吞吐吐地缓慢相道:“奴……奴才想知九千岁平素之好,想与大人更相像些,以讨陛下欢喜……”
留他本就出于好意,与那疯子是否相似本就未有何等干系……
就算是和离声极其肖似的面首被献于面前,她沈夜雪也无需一替身作伴。
若当真心悦,定当要将那男子困于身侧,无论以何种手段。
“朕留你,并非因你肖似九千岁,仅是心有不忍罢了,”她冷哼一声,不屑一顾般漠然回着,“朕无需藏得和他相仿之人于殿内,若真思念一男子,朕只要他一人。”
“惹了陛下不悦,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都道当今圣上心性冷寒,虽为女子,却让人敬而远之,除那九千岁,似乎未再有人敢将其招惹,闻星双目泛红,在她跟前颤声而道。
“可奴才不想死,求陛下开恩……求陛下莫赐死奴才……”
欲伸手拉上袍角以求宽恕,他微而抬手,终又放落,不敢让自己脏了陛下的龙袍。
“闻星公子口不择言,使得深宫后院鸡犬不宁,坏了宫规,当受宫罚,”沈夜雪凛声开口,眸色一凉,断然下了狠令,“朕念你未犯大错,便……赐你宫刑。”
“此后就安分地待在朕看不见之地,安常守分,莫想着节上生枝。”
不曾想受的却是最为屈辱之刑,闻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磕得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