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致作为话题的中心,实在是不想再回忆一遍小时候自己的窘迫事,干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这两人,自己翻出本书靠在另一边床头看起书来。
房间里开了空调,暖风习习,烘的人身体各处都自然放松,书页翻了不过十几张,困意袭来,岑致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睡梦中还能听见耳边谈话的声音。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枕着枕头,身上盖了被子,被角掖地细致,容易受寒的地方全都给挡住了。
窗帘半拉着,外面光线隐约透进来一些,颜色深深,接近暖黄。
太阳下山了。
房里安静,偶尔有细细的翻书声,几不可闻。
岑致迷蒙着睁开眼,看见沈郁亭背对着自己,透窗而入的黄昏暖融融地将他包围,温暖的光晕落在他肩头、发顶,方才自己翻过的那本书此刻被他捧在手中,书页上撒着斑驳的碎金。
时光静谧而美好。
他忽地就不想出声了,就着趴着的姿势,在他背后望着,看修长的手指轻轻翻页,每每划过一页,指尖总要抵着书的边角,一下、两下,而后再完全放下。
是常人很难发现的小习惯。
故事到了终章,沈郁亭慢下来,仔细地从开头看到结尾,最后,目光在最后一个字停驻,停留片刻,他抬头看向窗外,眼底收入一整个黄昏的光芒。
他合上书本,看一眼时间,刚好五点左右。
前面那老板说,这个时间看海,最漂亮。
沈郁亭把书放在桌上,转身打算叫醒身后睡着的人。
岑致在他起身转过来的瞬间下意识闭上了眼。
待到闭上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闭眼?
思考的间隙,他感觉到沈郁亭靠近了,睫毛抖了抖。
沈郁亭看见他颤动的睫毛,弯腰碰碰他的脸,勾起唇,眉眼柔和下来,低声道,“不是醒了?”
岑致睁开眼,眼里遗留着朦胧睡意,湿漉漉的,他被当场抓住装睡,脸颊发热,移开视线,没什么底气地耍赖,“刚刚才醒的。”
“不对”,沈郁亭挑眉,伸手去捏岑致睡得热乎的脸,“明明醒了很久,不能说谎。”
他凑近了一些,浓密的睫毛几乎要撞上岑致的,笑着道,“你贿赂我一下,我就不追究了。”
本来是件无关痛痒的事,叫他这么一说,生生转为带条件的‘交易’了。
岑致盯着他的眼睛许久,奈何对方眼里满是认真,是真的在等他给所谓的‘贿赂’。
“…真的要啊?”,他叹口气,无奈道,“我承认刚刚醒了还不信?”
沈郁亭环住他,语气坚决,“真的要。”
岑致直起身来,和他对视一会儿,启唇,“沈同学,你是在夹带私货吧?”
沈同学一脸正气地否认,“怎么会。”
“……”
这人明摆着是故意讨好处。
岑致举手投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样?”
“不够”,沈郁亭摇头,点点嘴唇,“还有这里。”
“……你现在真的很会讨价还价”,岑致无奈地笑,嘴上这样说,却还是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末了问他,“现在可以了吧?”
他从床上坐起来,推开身前大型犬一样的某人,不走心地抱怨,“没想到刚睡醒就被强买强卖了。”
“啊?”,沈郁亭不满地哼了声,“怎么能叫强买强卖?”,他靠着岑致胸口,仰着头看他,那双眼深邃,此刻又带着笑意,里面是温柔缱绻的情愫,极具杀伤力,他搂着岑致的腰,声音都黏糊起来,“明明是你情我愿。”
每每他用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岑致总是无法抵抗,现在也是。
他忍不住靠近了些,在他眼角边亲了下,动作极轻,而后拍拍他脑袋,指着窗外愈发昏黄的光,“不能再拖着了,一会儿天该黑了。”
沈郁亭应了一声好,起身取了围巾,帮他戴好,看着岑致包裹严实,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找自己的衣服,穿好后从善如流地牵住岑致的手,掌心贴着掌心,仿佛才觉得安然放心。
他拿了专门带来的相机,挂在脖子上,倒像是个来取景的专业摄影师。
岑致帮他把衣服拉链拉到下巴,笑着道,“走吧。”
*
五点二十,太阳刚落一半,金黄的光染红云层,一整片橘黄的云霞,漂浮在空中,半边的天空都变成梦幻的颜色,仿佛一场瑰丽的梦,光不见来路,不知归处。
有阵阵微风拂过,浪声如雨点,被风席卷着冲上岸边,呼吸间,尽是潮湿的清新水汽。
岸边人少,少有零星几个人在海边漫步,影子在沙滩上拉得很长,溶于落日金辉。
沙子松软,湿漉漉地被不断上涌又褪去的潮水浸透,遗留下小贝壳,珍珠一样闪着细碎光芒。
到底是冬日,天气冷寒,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冷气,海风一吹,海面便起了波纹,丝丝缕缕的冷潮被推上岸边,和风一同迎面而来。
所幸多穿了衣服,拉链全部拉起来,风又不算是十分大,微微一阵子拂过去,倒是不觉得很冷。
岑致紧了紧围巾,呼吸间带起一阵凛然的白气,云雾一样凝聚又散去,他看着远处寸寸下落的落日,眼中倒映着太阳的影子。
云层都上了色,如梦如幻,叫人移不开视线。
沈郁亭举起相机,目光投向他目之所及之处,落于那些浪漫云霞上,轻轻按下快门,将梦幻且浪漫的色彩尽数收入手中,保存在胶片里。
快门声响过,岑致收回视线,偏头看他,看他举着相机认真拍照,指骨被冻得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