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冷?”,他忍不住伸手去碰碰沈郁亭的手指,果然摸到一手的冰凉,懊恼刚才出门时并未带一双手套出来。
沈郁亭拍了许多张,带着相机转过来,微调了焦距,镜头对准他的脸,隔着镜头,望向岑致的眼睛。
那双眼里仿佛还遗留着方才的日光,长长的睫羽染上云的颜色,淡色的金色亮光让本来浓黑的睫毛看起来漂亮又脆弱。
沈郁亭心间一动,手指下意识按下,咔嚓一声,将他看向自己的这一幕记录下来。
岑致一顿,募地回过神,挡住他镜头,笑得眼睛弯弯,“为什么要拍我?”,他不好意思地抿唇,指指天边,“那里漂亮,才应该多拍几张的。”
沈郁亭不同意,摇摇头,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也漂亮,我更想拍你。”
“……哪里能用漂亮来形容我”,岑致无奈地笑,“用词不准确哦,沈同学。”
“就是漂亮”,沈郁亭举着相机的手放低了,他弯腰靠近岑致,将他刚才拍下的照片放出来给他看,语气颇有些骄傲,“是不是?”
岑致只看了一眼,有点讶异。
他抬头看着沈郁亭,笑笑,“你的拍照技术这么好啊?”
沈郁亭低下头,眼中蕴着笑意,像是被人夸奖过的狗狗,“我很会学习,不会也可以学。”
岑致没忍住摸摸他脑袋,哄小孩子似的夸他,“好厉害。”
这句夸夸有哄小孩的嫌疑,沈郁亭却很受用,肉眼可见的高兴。
“太阳快下山了”,他转头看向远处,海面映照着落日余晖,浮光点点浮在海面上,光晕如碎金斑驳,天色已经有些黯淡,水上却仿佛另一面天空,光彩熠熠。
岑致点点头,笑道,“这个时间来海边,确实很漂亮。”
沈郁亭嗯了声,记录下太阳落山的时刻,他向前几步,镜头往下,去拍金光闪闪的海面,波浪推着浮光,拍到岸上,光芒埋入柔软沙堆,于是重新折返,融于水中,卷起新的光芒。
风比初来时大了些,掀起水光澜澜,碎光几许。
沈郁亭专注着拍照,发丝被海风卷起几缕,额发被吹乱了,露出光洁的前额,深邃的眉眼便全都露出来。
风吹来一阵阵,岑致偏头去避,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沈郁亭脸上。
他忽地就移不开眼。
周围安静地唯有海风与海浪,呼吸与心跳,他风声之间,放缓了呼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这里,此时、此刻。
明明现在看的是当下的海,风也是现在的风,岑致却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记忆的最初。
酒吧灯光迷离绚烂,闻得见清晰的烟酒味,浓重的、各色的香水气味混杂着涌入鼻腔,挤进胸腔,烦闷且难以忽视,是各种意义上的纸醉金迷。
岑致已经很久没再想起以前的事情,这时候却难得地,想起他重生来的那天,已流逝的生命获得重新来过的机会,至今仍觉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天的酒吧是如往常和一样的嘈杂混乱,他带着重来的惊喜和恐惧,在那一天斩断前尘,重新脚踏在属于自己的地面上,适应、克服玄妙的重生,而后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在转角的时候遇见沈郁亭。
当时觉得以后绝对不会再见,就连话也没多说几句,两个人着急一般,一方有着莫名的烦躁和敌意,而另一方则是抱着再也不见的想法。
可到底是再见了,不但再见,还一直到今日。
岑致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即使自己当时刻意避开,却还是到今天都还记得,那天两个人碰上的时候,一抬头就对视的那双眼睛。
那是双极好看的眼睛,延展到眼尾的两道褶更宽,尾端稍长,勾起冷淡的弧度。
他以前只觉得这是双很难融化的眼睛,现在却发现,这样的眼睛,若是有情,是会比任何的都更深情。
远处太阳已经全部落入云端,天际处隐约留存色泽浅淡的天光,和海水尽头连接,预示着明天的新生。
岑致从回忆里回神,那双存在于记忆里的眼睛此时正向他望过来,他募然一怔。
——他未曾想过有一天,这个人会用这样的神色面对他,那双眼睛会专注且温柔地望着他。
没有其他,就只是这样认真地看着他一个。
沈郁亭手举着相机,发丝被海风缠绵地勾连起来,他早已结束了落日的拍摄,此时背对着海面,与岑致面对面。
尚未完全消散的天光从四面八方散开,淡淡的光从容地晕开,部分落在海面,些许沉入沙滩,还有一些围着他,浅淡的光芒从背后探照而出,勾出一圈浅色的光晕。
岑致一时怔愣,没能从那双眼睛移开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和他对视。
沈郁亭没动,也不避开,就这么盯着他,目光直白及而热烈。
风声又起,冷风刮过来的时候,岑致半眯了眼睛,而后听见快门咔嚓一声。
再睁开眼时,沈郁亭已经走过来,脸上是如获至宝的表情,眉眼都染上笑意,他靠近岑致,微低了头,相机镜头摆在他眼前,开口时声音里都带着欣喜,“你看,刚刚你眯着眼睛,好像一只猫”,他笑着对上岑致的眼睛,“好可爱。”
“…又拍我”,岑致看着他的笑,一时失神,半晌,伸手摸摸他眉角,笑着道,“笑起来真好看。”
沈郁亭一怔,喉结微动,他放轻了声音,“你喜欢我笑,我以后会多笑的。”
这个角度,两人离得极近,最适合接吻,沈郁亭低头,按照自己的心意,碰上那两片柔软的唇,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