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 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她咬着牙,一头扎进了燃烧着的灯房里。
满地花灯像连在一起的火球, 噼里啪啦地响着。
屋子中间, 九尺高的嫦娥花灯,被火焰紧紧包裹住,火苗几乎窜到了房梁上。
变幻的黄色火焰中, 是一个被烧的焦黑的空架子。
华光幻彩、仙女奔月, 全都随着这场火烟消云散,如梦幻泡影般破灭。
韩昭忽然觉得全身使不上力气, 盯着哔哔啵啵的火焰,没有回过神。
“你疯了!不要命了?”韩建德的声音忽然在韩昭耳边炸响。
老爷子被吵闹声惊醒,出来一看,竟然是自家灯房着了火。再一看,韩昭竟然钻进了火海!
他知道韩昭素日花费很多心血在做灯上,这几个月,更是倾注全部精力在那盏为中秋节准备的花灯上。
可失火是闹着玩的吗?一不小心有进无回,在火海丧了命。
韩建德忙跟进去,使劲拽住她的胳膊,把韩昭拖出了火海。
周围的邻居也被惊醒了,纷纷端着盆,提着桶过来帮忙灭火。毕竟他们这一排连着的房子,火要烧起来可不只是烧一家的事儿,救别人家的火就是救自家的火。
韩昭被拉出灯房,跌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待她回过神来,抄起井边的桶,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因着邻里的帮忙,这场火势没有蔓延开来,只损失了韩昭家的一间偏房。
等到最后一丝火苗被冷水浇灭,天边也透出了亮光。
奋战灭火的领居又拿着盆,提着桶回去,该做早饭做早饭,该睡回笼觉睡回笼觉去。
走之前,有些人安慰了韩老爷子几句,又因着房子并没有烧坏,又替他感到庆幸,嘱托几句,以后注意灯火。做灯笼的嘛,失火大概率就是油火没注意。
韩昭站在灯房门口,往里望,黑灰灰一片废墟,像她八年前在京城,在自家门口看到的那片废墟一样。
她再次走进灯房,地面上,灭火的水浸透了黑灰,一片狼藉。
四壁和梁顶被火舌摧残过,留下黑乎乎的印记。
昨天还堆了一地的灯笼,现下也一个不剩。
屋子中央,原先比人高的花灯也受不了焰火的肆虐,分崩离析,散落在地,只剩下焦黑的竹条。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韩昭不死心地在废墟里寻找。只有角落里的几盆颜料,因是铜盆装着,且离火源远,而幸免于难。
“这就是命呀!”韩老爷子进了灯房环顾一周,叹息了一声,经过昨夜,他的背影似乎更加佝偻了。
交了二十两报名费,花费数月心血做的花灯就这样让火付之一炬。
“这是老天爷不给韩家花灯机会呀!”
韩昭迟钝地转过头,喃喃反问,“这就是命吗?”
是老天爷让她父母惨死,不得申冤?
是老天爷让坏人逍遥法外,依旧在京城作威作福?
是老天爷天降一把火,把她的花灯烧了?
如果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命数。那她拼尽这条命,也要逆天而行,看看这命数究竟能不能改。
她缓缓对韩建德道:“我不信命,我要我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离中秋节还有几日,没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弃。
院子里还有没劈完的竹子,她有刀,有手,她可以再做出一个新的花灯,只要不停下来,她就有机会。
她的泪已经在看到裴府废墟的时候流尽了,用冷水洗了把脸,擦干净身上的灰烬。
她冷静下来,揣着银钱到常去的店铺买灯笼纸去。
结果,店铺掌柜的一脸歉意地跟她说:“哎呀,你来的真不巧,店里所有的灯笼纸都让人买去了。”
“本身,因着花灯大赛的缘故,灯笼纸就已经水涨船高,快要售罄了。昨日严记那二少爷又派人来把剩下的全都买走了,这还没来得及进货呢。”
问的第一家如此,第二家如此,第三家也如此。
整个安宁县的灯笼纸都被买空了。
*
贺兰君从满园春查完账之后,没有回家,坐了马车往汇香斋买点心。
临近中秋,去汇香斋买点心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按照往年的惯例,店里畅销的几种点心,是需要提前几日定好,店家才能留住的。
今日正巧出门,她就想着顺道来看一看,买一些点心回去孝敬爹娘。
从汇香斋出来,莺儿手里提着好几包点心。贺兰君向马车走了几步,忽然顿住,方才余光里好像瞟到韩昭了。
她转过头,定睛一看,汇香斋对面的酒水摊上,韩昭正一个人独自坐着,面前放着个酒坛。
“她怎么在这?”贺兰君盯着对面,拧起了眉头。
上次见韩昭,也不过是前几日。她说灯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