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听闻花厅外有一大群脚步声响起,有重有轻。
随即,花厅门口窗格一片阴影浮现,便见当先一个五旬已过的贵妇迈步而入,衣着素雅却见考究,钗环简单却显精巧。
“失礼失礼,让贵客久候了!”
那贵妇人略略欠身,礼数周全,但语气中的生疏之意也很是明显。
贵妇之后,跟着三名男子,都随后行礼,丁衡位列第三,可见前两个就是丁泰、丁嵩了。
丁辰虽然并不怎么待见这一家人,但还是站起身来做了做样子,还了礼,一众丫鬟仆人自然略过。
两厢落座,丁衡一一做了介绍,那贵妇自然就是丁家当家大夫人,坐了主位,三位丁府公子爷依次坐了丁辰对面。
豆寇自然不敢再座,站在了丁辰身后侧。
两边都没有率先开口,丁辰这才一一打量起这四人来。
这丁家三位公子,丁泰最长,三十好几了,该是比丁辰大上几岁,丁嵩年纪应该比丁辰小一些。
当然,若是单看相貌的话,丁辰的真容自然年轻得多,倒是和丁衡差不多。
至于长相,自然都是没得说的,皆是俊逸秀朗,眉目中也有五六分相似。
再看那丁夫人,虽年已过五旬,脸上细纹已显老态,但鬓间白发却是不多。
此时,仆人重新换了热茶,丁夫人也端起一杯,便见那双手白皙细嫩,半点不似老妇。
丁辰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是想起他自己母亲那双长满老茧枯瘦的双手,更是无名火起,低垂眼眸中隐隐现出一丝冷意。
最后,还是这大少爷丁泰率先开口。
“听三弟说,先生姓江,是父亲在蔡州的故交,只是之前倒是没怎么听父亲提过,不知......”
这自然是寒暄之语。
丁辰闻言,也不再装模作样,轻靠椅背,语气生冷的开口,“丁刺史回京时间应当不短了吧,你们可去看过了?”
四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僵。
“哼,看来是没去看过了!”
丁辰一脸嘲讽,又道,“呵呵,当家人身陷囹圄,你们这些为妻为子的倒是好生生的在家享清福,倒真是贤妻孝子呀!”
这话着实有些无礼,当下,对面四人脸色皆是不悦,连一旁的仆役都是一脸的怒色。
那丁嵩应该性子比较急,也不等其他人说话,便是腾的站起,怒目而视,厉声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去探望,若不是那姓王的奸相作梗......”
“二弟!”
丁泰连忙喝止丁嵩出口不逊,一把将其拉回。
“阁下到底是何人?”
却听“砰”的一声,那丁夫人将茶碗重重搁在桌上,茶碗不稳,当啷翻滚,茶水四溅。
丁夫人本能收手,却见丁辰手中折扇哗啦收起,虚抬遥指,一道淡淡的灵光如和风拂过,茶水顿时凌空一顿,随即倒流而上,呼吸间落回茶碗,竟是滴水未洒。
覆水还收!
满厅堂之人都是眼露惊疑之色,只有豆寇满脸得意。
“阁下是......”
丁泰试探开口。
“哼哼,我是何人,你不必问,也问不着,你等只需知道,我是来相助你家丁刺史的即可!”
丁辰语气淡漠,虚目半靠,哗啦折扇再开,其上花开富贵的图样愈发娇艳。
丁家四人都是不禁互相对视,目光中惊疑交加,其中,更是参杂着几分喜色,若真是有修仙者出手相助,那救人之事便多少有了眉目了!
......
丁泰到底已经进入朝堂,知道利害关系,当即给了自己心腹管事一个眼色,那管事了然,忙招呼仆从丫鬟尽皆退下,敲打不可多嘴不提。
见门窗尽皆关好,丁泰这才起身,再度行礼,这次明显就诚恳多了。
“先前我们母子多有冒犯,还请先生宽恕,实在是现如今朝局混乱,我母子不知先生来历,不得不步步小心!”
丁夫人和丁嵩、丁衡也都要起身行礼。
丁辰也懒得虚与委蛇,手一抬,止住了众人,说道,“这么说来,是那王丞相阻止你们探望丁刺史呢?”
丁泰闻言,偷眼看了丁夫人一眼。
见丁夫人无奈的微微点头,丁泰这才答道,“实不相瞒,自家父被押解还京,便直接下了诏狱,我丁家能走的门路都走了,却是根本进不了诏狱门口。
前两日,好不容易才托人打听到,是王丞相早就发了话,说是家父涉罪重大,不许任何人探监,唉......”
丁辰却是啧啧嗤笑一声,“嗬,我可是听说,丁夫人乃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镇国公家大业大,背后应该也有修仙门阀支持吧,怎么这点事都办不了?”
丁夫人这次倒是没有因为丁辰语气中明显的嘲讽之意而生气,反而露出一丝悲愤,哀叹一声。
这些日子她也是四处奔走,娘家回了几趟,都是无果,昨日更是连门都没进得去。
丁辰可没兴趣去体谅别人,自顾自的道,“你丁家也是家大业大,只要肯砸银钱,还怕没人收礼办事?”
却是丁衡们闷声开口道,“先生不知,现如今,我们送礼都没人敢收!”
这点倒是丁辰没想到的,这王丞相居然权势滔天至此。
堂中一时又是哑然。
丁辰略一沉思,片刻后,眼中却是一亮,幽幽开口,“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先生愿意出手?”
丁辰摇头,道,“你们虽非修士,但也应该知道修士不可直接干涉世俗的规矩,我若直接出手,便是坏了规矩,那王丞相背后的势力便可名正言顺的插手。到那时,丁刺史更是难逃此劫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
“自然还是送礼!”丁辰说道。
“送礼?”
众人都是一愣。
“不错,世俗之事,自然以世俗的方式解决!而这世俗中,还有什么是财宝解决不了的,若是解决不了,只能说明那财宝价值不够......”
说着,左手抖袖,袖口下储物镯灵光轻颤,便是跳出一只紫檀小匣,异香阵阵,可见光是这匣子便价值不菲。
众人都是眼露异色,却见那小匣浮空,一尺见方,落在丁辰身旁的茶桌上,随即“喀”的一声,木匣盖子翻开,猝然一道光华外放,宛若七彩霞光喷出,好不炫目。
此时,花厅门窗皆闭,屋内略有昏暗,唯有窗外阳光微透,却令那光华更显几分灵动辉煌。
“这是......”
却是丁衡惊得忍不住跳了起来,结巴道,“这,这是炫晶?居然如此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