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沌空间里白百无聊赖,就在心里默默诵读《清静经》。这是万花最喜欢的一篇经文,他觉得《清静经》文词优美,寓意深远只要时常认真诵读的确能让人平心静气。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他烂熟于心的经文,那一刻他却记不起来了。刚开始时他只能想到《清净经》这个名字,到后来费了好几个晚上的功夫才想起“大道无形生育天地”这为首的一句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每当入睡万花也不再那么难熬了。无边际的幽暗里他像找到了方向,并不停的为之努力。
自从有了那时的经历以后,他也不再惧怕睡眠了。而且这段时间他的睡眠质量也有了很大的改善,白天不再处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这让他很是开心。
这一天万花入睡后与往常一样,不知不觉中又进入了那个奇特的空间。在那里后他照常收敛心神开始默默记诵起经文来。
现在他已经能诵读大段的经文了。这样的时间久了,万花发现在这里诵读经文时不光要记住经文,还要尽力保持心神安宁不生杂念,否则很难连续诵读。
其次是要心中的意志力要保持坚韧不拔的韧劲。这点最重要,因为稍微有点差池诵读就会中断,并且他就会从梦中醒来,这样他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那地方和对应状态了。
然而,万花觉得自己慢慢的喜欢甚至迷恋上这种的状态了!
“人能长清净天地悉皆归……
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万花惊奇的发现,这次自己居然背完了经文的主题部分。但他不敢过于得意,否则就会从梦里下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万花努力的平复心情,好不容易保持诵经时的那种状态一刻。就在他要继续诵读后面的几句时,幽暗的空间忽然一颤,万花觉得有一丝金色的光凭空出现,从自己天灵盖钻进去在两条眉毛中间的脑袋里散开并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暖哄哄的十分舒服,他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深秋的阳光里……
等等……不对劲啊!……等等……
在这个空间里面万花从来都是只有一点意识,什么时候他有感觉了?……天灵盖……眉心……
万花好那时像在这个空间里找到了一个点,一个所有一切的起点。虽然这个空间里还是一片黑暗,但是一切都从此有了方向。这个起点严格的说就是他的头脑,他的思维能力。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那时开始,在这个地方他能够把自己在其他地方积累的知识和经验带来,也可以选择删除相应的部分。在这里他可以主动的思考问题,不再如同一个吃瓜群众一样被动的观看发生的一切。
换句话说在这个地方他有了一定的自主意识,不过万花还是决然的放弃了他在经验世界的一切积累。他决定在这里他要随心随性,一切按照自己的本心存在可以不计后果。
想及此处他的头脑一阵清明,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万花安静下来不再理会周围的黑暗,不去想现实经验世界的种种纠结矛盾。心中继续默诵道:
“仙人翁曰……”
默诵不知凡几,万花浑然忘我。他逐渐忘却了现实的一切,忘却了那个空间里的幽暗和混沌,忘却了不久前还让他激动的新发现……甚至他都忘了自己。
他感觉自己静静的坐在一片蓝天白云下,泡在和煦的阳光里……不热,不冷,不困不饥。他明明知道周围的一切,同时他也知道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切也在他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
早晨的闹钟及时地叫醒万花,他感觉浑身舒服昨天的疲惫一扫而光。他起床洗漱后觉得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
“昨晚睡的真好,太舒服了,原来睡觉可以如此美妙啊!”
林红梅一脸睡意的走出卧室,听到万花大清早的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嘴里嘟囔到:
“这是干嘛?神经兮兮的!”
“没啥,就是昨晚睡得太美了,感觉舒服”
万花讪讪的说。
“切,至于吗?早上万岳要吃炸鸡蛋加饼赶紧去做吧!”
“对了,热两包牛奶,我也想喝。”
说完之后她又回到卧室睡觉去了。
万花双手一摊一边做着鬼夸张脸,走向厨房。
不久之后房子里飘散出来诱人的炸鸡蛋的香味,餐桌上的白瓷盘子里放着三份加了炸鸡蛋的焦黄的小麦面饼。
这几天万花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变了,他变得开心了,轻松了,不再纠结矛盾了。对发生的一切变得坦然而从容。
……
自从万花在混沌空间里有了自主意识之后,他每天晚上入睡都能进入到那里。
然而在那个空间里,他最初能做到的也只是可以完整的诵读经文而已。可是自从上次他诵经时,进入那种特别舒服的状态后,他就更加着迷那种感觉。
因为每次进那状态后他第二天总是精神饱满,时间长了万花惊奇的发现他的抑郁症都好了。这样做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对现实生活中的人情世故和种种聪明才智看得越来越淡了。
甚至得失成败,功利目的他都觉得如同小孩过家家一样幼稚,只是他依旧解决不了生存的难题,还得在柴米油盐的漩涡中挣扎。不过对于任何东西,再不刻意不再纠结而已。
其次万花发现那个幽暗混沌的空间里,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的幽暗混沌的空间里出现了一个玄青色的漩涡,以这个漩涡为中心的空间也出现玄青色渐变色。
万花试着接近那里,他感觉那地方有种极其强大的气场。在那里他觉得神清气爽,好像他的灵魂都会被净化一样。
虽然那地方什么事物都没有,可是那里却充斥着浓郁的生发之气。万花试着在那里诵读经文,没想到的是他瞬间就进入了那种让他舒服的状态。
万花还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发生的事让他惊恐万分。他被那个漩涡一下子就吸了进去,意识就像无根浮萍一样找不到着力点。随后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眩晕感挥之不去,他凭借着意志力苦苦支撑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他的意识完全脱离了万花的掌控,向着那未知的深渊坠落。更让他绝望的是在这极度眩晕中,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和本能在逐步剥离,而且他一部分意识还开始淡化消失。
起床的闹钟没有叫醒万花,孩子没有,林红梅也没有叫醒。当他气哼哼冲进万花房间时发现,万花睡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围也没有任何异常。
万花的手机还在枕边充电,他被子盖的整整齐齐。林红梅推了他一把大喊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起来上班啊!”
可是床上的万花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林红梅又几次三番大喊大叫和抓耳挠腮无果之后,她选择拨打了急救电话。
医护人员到万花家时林红梅坐在床边发呆,万岳哭着求医生救救他爸爸。
这时林红梅起身拉过万岳说:
“你爸没什么事你哭什么!”
医生看了检查了一下万花的情况,发现他心跳脉动都十分正常,可是却像是陷入昏迷中一样醒不来。
后来,万花被送到了他所在的省人民医院。然而医生们经过反复检查之后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因为他就像是正常人在睡觉一样一切正常。只是却对外界的一切处于屏蔽状态,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体上的刺激,却只能做出相应的肌肉反应。
后来大夫给的建议是,住院观察几天看情况。林红梅私下里问大夫她丈夫这样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那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说:
“你们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动不动就植物人!”
说完之后那老头就转身出了病房,在走出病房门口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睡着了也好吧!至少暖和点!”
万花就这么在医院住下了,后来林红梅去上班就把他转到一个单独的病房。这里就除了大夫护士常规的护理,几乎没什么人来过。三天后的周末林红梅和万岳来了,可万花依旧没醒。万岳在床边哭着喊了半天依旧没什么反应,最后林红梅带走了。
后来那老大夫看过几次,依旧没什么头绪,只是吩咐护士们按时给他输营养液。
这是,你是?我是!……万花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处境让他十分惊讶而恐惧,最要命的是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描述出来。
万花意识恢复了,他看到两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就像是自己看到镜子里自己似的。但是那个影子好也有意识,就像两个真实的万花而不是影子,他们之间能相互理解彼此的想法,并且能做出不同的表情。
惊异纠结的一个照面其实也就是瞬间功夫。万花忽然感觉眉毛之间的额头中心位置出现一道暖融融的金光,之后不断变强不断扩散开来。在这道金光出现之时,另一张自己的脸逐渐变淡并消失在那光辉里。
万花觉得自己手臂上传来涨疼他下意识的动了下手臂,有些费力但是终于能动了。他缓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花板的样式有些陌生,然后吃力的环顾周围才看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
怎么会这样呢?我什么时候到医院的,难道我又在做梦了……万花想着一边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痛感清晰而实在这显然不是在做梦啊!
万花准备下床到外面看看,结果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手上扎着的针头拉拔了出来,鲜血从手背上流了下来。不知因为他心里着急,还是仓促之间想要爬起来的慌乱,却把床头一瓶黄桃罐头打翻在地,正是这一动静引起来了值班护士。
万花尝试着再次起身的时候,一个护士推门而入她看到了地上挣扎的万花,赶紧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护士,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不会走路了?我怎么会在医院呢?……”
万花一通问题,问得护士一时语塞,只是这可把万花给急得。他有些情绪失控地大喊: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护士看了他一眼说:
“没事,你别着急。看你的手还在流血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她刚进门时,放在病床上的盘子里拿过一根棉签,先示意万花压住伤口。然后她说道:
“你先别着急问我,说一下你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感觉怎么样?”
万花停顿了一下,调整好情绪。他思索片刻说道:
“除了腰腿不灵活,使不上劲好像再没有什么。”
“奥,那估计是你长时间卧床,没下地活动造成的,马上就要上班了等主任来了具体情况他和你说吧!”
护士说完就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玻璃,万花又问道:
“你说长时间卧床?我住进医院多久了?怎么进来的?”
那护士打扫干净地上东西刚要离开,她听到万花这么问就停下来转身说道:
“你在这里住了九天了。我听主任和其他同事说,你早上没能起床家里人又叫不醒你,就打了120电话。后来你到医院做检查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但就是醒不过来。几个医生都看了也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听说这几天还要从外地请专家呢?”
“九天,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晚上睡觉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的醒不来……怎么会这么久呢?”
护士看了看自言自语的万花她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你醒了感觉没什么异样估计也就没事了。先不要再自己下床了,你在床上缓慢的活动一下四肢,等主任回来看情况再说吧。对了,我去通知一下你家属,需要让他们给你带什么东西吗?”
“不需要了,让孩子放学过来吧!”
万花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就开始在床上蠕动起四肢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的手脚逐渐变得灵活起来。她也不断在心里嘀咕,自己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睡这么长时间?难道他是陷在梦里走不出来的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还是第一次听说睡觉能睡成他这样的,想及此处他不由得无奈的摇头叹息。
然而万花努力回忆这几天的经历时,却只能模糊地记得那张有些虚幻但是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