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云峥既已拿定了主意,次日,便为木怀月举办了入门仪式。
说是仪式,其实也颇为简单,不过几个和木怀月相熟的内门弟子在场,特允了木廿三观礼,木怀月敬了茶,照样是由云正意代为宣告了门规,便算是礼成。
木怀月着哥哥的样子,双膝跪下,便要给云峥叩首。
只觉额头只轻轻碰了下地面,还未落实,便有一股力量托着她的膝盖,将她扶起。
“你虽是外门弟子,但年岁尚小,无人照拂,日后便和舒禾同住。”云峥道。
山上久未有新面孔,何况是和自已年纪相当的玩伴,云舒禾面露喜色,差点兴奋的跳起来拍手。
“只是你于习武毫无根基,不可冒进,又不能让你闲着,我这边还缺个书童,你白日里便留在我身边帮我研磨吧!”
此话一听,云舒禾却是不乐意了,大声道:“爹爹!我也不过三岁就开始练武了,凭什么小师妹可以偷懒?”
云峥斜看了云舒禾一眼,道:“什么凭什么,凭我是你老子,我看你今日的早课还没做完,你大师兄是来宣读门规的,你杵在这里作甚?”
“去给我站一个时辰马步,结束了才能吃午饭!”
殿内众人都面露同情之色,云舒禾气鼓鼓的,跺了跺脚,又冲出门去。
木怀月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这个小师姐真是奇怪,她还想早点学成武功,为王家村报仇,怎料这师父却和哥哥一样,要她去读那些墨水本子。如果可以,她倒是很愿意和小师姐换换。
想着,木怀月眼光看了看哥哥,只见哥哥朝她点点头,她心中念头这才作罢。
“唉,好吧好吧,”木怀月轻叹一声,心中默默念道,“小师姐毕竟是掌门大宗师之女,身份尊贵,天赋异禀。而我出身农夫之家,又怎能与她相提并论呢?既然师父有命,要我读书,那我便安心读书吧!”
如此这番,木怀月便算是入了门。
木廿三见妹妹已然安顿妥当,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等到了子时,便去寻云峥。
云峥见木廿三来了,也不多话,便从临虚步和流星追影的口诀开始,一字一字的传授与木廿三。
木廿三虽不聪慧,但胜在刻苦。云峥每夜不过教他两个时辰, 他定会练到天明才肯罢休。等妹妹醒了,便去寻她,一天仅有木怀月在云峥书房里的那两个时辰才可稍稍合眼。
十日之约很快过去,木廿三武功根基不足,云峥的两项绝技只能比划个大概,但有云峥指点,实力已远非当日上山的毛头小子可比,加之口诀他已背的烂熟于胸,加以时日,武功自当更上一层楼,在江湖中怕也算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这一日练完,云峥带木廿三走回内室,只见云峥双手在书架上抽离了几本书,书架竟缓缓挪开,露出后面的一间暗室。
木廿三知道云峥此举是要向他正式授密,心中一紧,连忙跟上。
他目光如炬,径直走向一个放置在角落里的不起眼箱子。这箱子看似平凡无奇,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仿佛已被人遗忘多时。
随着箱盖的缓缓开启,一抹青铜色的光泽在昏暗中悄然显现,引得人不禁屏息凝视。
他从箱中取出一个物件,那是一枚约一掌大小,一指厚的青铜圆盘,圆盘之上,雕刻着五种形态各异的毒虫,它们栩栩如生,宛如活物,细密的纹路勾勒出它们狰狞的面目与扭曲的身躯,令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寒意。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不难发现这圆盘的边缘一圈皆有着细碎的裂痕,想来此物不过是原先物件的一部分。
云峥凝视着手中的青铜圆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接着,将圆盘递给木廿三。
“南疆之地,藏有一件圣物,名唤五圣翠焰鼎。”
“此鼎乃采集数万毒虫之精华,经南疆高人巧手凝练而成。数年前,我有缘得见此鼎,然而世事难料,因缘际会之下,此鼎碎裂成四块,而我侥幸得其一。”
他顿了一顿,目光直视木廿三,继续说道:“此番,我便是要你去寻找那剩下的三部分,将这翠焰鼎重新凝练为一。”
木廿三闻言,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小子想问什么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木廿三道:“小子本不该对掌门之言有所置喙,只是掌门先前说要木某所做之事也关乎月儿生死,木某愚钝,实在不知这等邪物会和妹妹有何关联?”
云峥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深邃,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你不知也难怪,你以为月儿身上的黑斑是什么?胎记吗?”
木廿三心中一紧,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
云峥微微颔首,“不错,她其实是中了毒。”
“怎会?” 木廿三满脸震惊,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当年曦儿在混乱中产下月儿,导致她先天不足。而曦儿出身南疆,深知医毒同源之理,为了保住月儿的性命,她用南疆的奇毒压制住了月儿命中所带的胎毒。”云峥叹息道,“因此,月儿身上才会留下那般可怖的印记。”
“那月儿可有性命之忧?”木廿三神色紧张问道。
云峥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此事我也难以预料。但如今她在我身边,我定会竭尽全力护她,再保她十年性命想来不难。只是你也需努力寻找那剩下的翠焰鼎碎片,月儿身上之毒,恐怕只有那翠焰鼎才能彻底解除。”
一番话下来,木廿三再无犹疑,对云峥越发感激敬佩。
是夜,木廿三悄悄行至月儿的厢房,轻轻摩挲着月儿送给自已的白玉扳指,心海中泛起这五年来兄妹俩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心中的不舍之情愈发浓烈。
这十日妹妹是难得的高兴,若是明日当面与她告别,她又不知该如何伤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月儿留书一封,正踌躇间,一个纤长的身影走近,正是云舒槿。
“不与她告别吗?”
“不必了,若是见面,恐怕又惹她伤心。”
“随你。”
“云女侠……”
“不必客气,你随月儿叫我师姐便可。”
“云师姐,月儿还小,从未离开过家门,日后怕还要你多费心照顾。”
“好。”
木廿三深知云舒槿性情冷淡,言辞不多,但却是个极为可靠之人。他心中稍安,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书信,递给了云舒槿。
“烦请师姐将这封信交给月儿。”
云舒槿接过书信,微微颔首。
木廿三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身回房收拾了东西,便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