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挟持之事后,木怀月得了云峥的默许,又回了书房去打杂。
只是云峥也不再让她看什么四书五经,反是教她抄写本纪列传的史书,分给门内弟子看。
比起那些四书五经,史书中的故事显然更有意思些。
但木怀月也不再整天吵嚷着报仇,那日云峥的话时时回响耳边,加之见了郑涛流的情状,木怀月心中那份单一的复仇之火,开始被理智与反思的冷水渐渐浇灭。
她开始意识到,自已若一味沉溺于复仇,与郑涛流何异?岂不是也落入了仇恨的轮回,失去了自我?
只是若不想着报仇,又能干什么呢?
木怀月越发惦记木廿三,想着若是哥哥在,或许能和她多说上两句话。
好在大师兄说哥哥年底前便会来看自已,想到此,木怀月也算有了盼头,心想着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哥哥,不管习武还是书房的杂务,都做的分外认真起来。
这日,正值早练结束,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一抹瘦小的身影缓缓从伏云殿的朱红大门中走出,正是木怀月。
她怀中紧紧抱着一摞厚厚的本子,阳光照在她稚嫩的脸庞上,映出一抹淡淡的红晕,若不看她的半边胎记,也是个珊珊可爱的女孩儿。
“小不点,这次师父又让你抄了什么给大家呀?”
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说话的是云正念,他不比云正念挺拔英气,身形瘦削,却自有一番俊秀儒士的风骨,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温文尔雅。
“正念师兄好!这次抄了《武帝本纪》,正准备给各位师兄师姐拿过去呢!”木怀月应道。
云正念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轻声道:“那你给我吧,你先去用午饭,我正好要回弟子居,顺路帮你一起带过去。”
“我听舒禾说,你现在晚上也要勤修武功,睡得晚,这包安神散是我特意为你炼制的,你睡前服用,可以明目安神。”云正念笑着接过木怀月手上的本子,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木怀月。
木怀月接过小纸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甜甜地笑道:“好的,谢谢师兄!”
正转身要走,却听见云正念叫住她:“对了小师妹,明年初春在衡阳城会举办三年一届的少年英雄大会,二师姐让我问问你,可有兴趣同去?”
“少年……英雄大会?”木怀月听到这几个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词,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旁,云正安师兄插话进来,语调中带着几分自豪与惋惜:“可不是嘛,咱们大师兄当年可是上上届英雄大会的魁首,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儿家!”
“上一次二师姐前去,仅仅一招之差,惜败于南疆飞云腿沙肃沙少侠手下,这次,终于轮到我们正念师兄大展身手,有望一举夺魁了!”
云正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谦逊的微笑,摆手笑道:“嗐,师弟过誉了,什么医术大会,我或许还能有几分兴趣,但若是真刀真枪的比武,怕是首轮都难以通过,岂敢妄言夺魁?”
“师兄何必如此谦虚?”
云正安不服气道,“几个内门大弟子中,唯有你是带艺投师,当年药风谷的袖里剑,可是武林中的一绝,连师父都赞不绝口,说你能将两派一短一长两样兵器巧妙融合,实乃世间难得之才!”
云正念性情温文尔雅,面对同门的夸赞,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又回过头看向木怀月。
“如何,怀月师妹,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木怀月听得出神,忙不迭地点头应和,却又在瞬间犹豫了起来,眉头微蹙,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可是……我不过是个外门弟子,武功浅薄,若是随行,怕是会给师门抹黑,师父他……怎会允许……?”
云正念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你不必担心,此行于你不过是观战,若是能从高手过招中有所感悟,对你自已习武也是颇有助益的。”
“至于丢人不丢人的,你日日与师父相伴,知他不会有如此顾虑。”
“是啊小师妹,师门有门规,一次下山不能超过五个弟子,如此珍贵的名额,你若不想去,我便去了哟!” 云正安师兄笑着接话道。
“我…… 我想去!” 木怀月知道正安师兄不过是打趣,但她还是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好啊,那行前十日我会再召集本次出行的同门一道筹备,还有些时间,你可慢慢准备。”
木怀月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与期待:“嗯嗯!我这几日一定会加倍努力习武,争取少给师兄添麻烦,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云正念点点头,带着几个师弟自往厢房去了。
行至远处,云正安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低声向云正念问道:“正念师兄,平日里咱们行走江湖,若是带上舒禾小师妹也就罢了,毕竟她是掌门千金,江湖中人多少会给些薄面。况且,舒禾师妹虽年幼,但保命之能还是有的。"
"可如今,二师姐为何非要将怀月师妹也塞进队伍里?这可是三年一度的盛会,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啊!”
云正念闻言,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瞥了云正安一眼:“你还看不透么?这几年,掌门对师姐的倚重与日俱增。”
“师姐的意思,自然也就是掌门的意思。”
“你我身为弟子,又有什么好置喙的?”
云正安闻言,眉头紧锁,似乎仍有不甘:“可是……怀月师妹那个样貌,若是出了师门,恐怕会惹得世人非议啊……”
云正念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目光严厉地盯着云正安,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正安师弟,君子怎可以貌取人?若是世人非议,你该挺身而出,护好师妹,怎能说出这样离间师兄妹情分的话?”
云正安被云正念那严厉的目光盯得心头一颤,深知自已确实出言不逊了,连忙拱手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悔意与诚恳:“是我失言了,日后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妄言此事,请师兄恕罪!”
云正念见状,脸色稍缓,但语气仍带着几分严肃:“你们几个也要以此为教训,若是有类似的话再被我听到,可别怪我不客气。”
云正念脾性温和,但众人知他行事最重规矩,又是门里唯一的医师,若他生起气来,只怕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得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众人都纷纷点头称是,心中暗自警醒,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