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禾知这少女不好相与,只抬眼看向木廿三。
却见他全不在意自已的眼神,心中想起当年陪他走过的一万八千级台阶,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云舒禾面色铁青,转身便欲离去,云正念与其余几人见状,连忙紧步跟上。
木怀月缓缓行于队伍之末,心绪纷乱如麻,步履沉重。
当她侧身与木廿三擦肩而过时,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猛然涌上鼻尖,眼眶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圈红晕。
她低垂着双眼,紧咬着下唇,眼前已是一片泪光,她强忍下了那即将决堤的泪意,只留下一抹背影,匆匆融入了师兄师姐的队伍中。
众人瞥见她容貌残损,又不言不语,只以为她是云舒禾身边的一名普通婢女,眼神中或多或少带着几分轻视,也无人去搭理。
而那晶晶,眉宇间尽显嚣张跋扈,径自引领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坐于云舒禾等人之前的席位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声音尖锐如针:“咋个就走了呢?脸皮子也太薄嘛?这等心性,还走哪样江湖,干脆回家玩过家家去吧,免得在这江湖上丢了性命,还惹人笑话!”
一行人步入厢房之内,厢房布置简约,窗帘半掩,微风拂过,带动珠帘轻响,却吹不散云舒禾心头的怒火。
她面色愠怒,愤愤言道:“好个没脸没皮的姑娘,行径之下作,真乃世间罕见!”
言罢,她猛地转身向云正念,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四师兄,你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可曾识得那小丫头片子的来历?”
云正念闻言,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观他们一行人的衣着打扮,加之那口音,应是来自南疆无疑。”
“而在南疆之地,敢自称公主,又有如此排场的,恐怕唯有南诏国段氏之女了。”
此言一出,厢房内众人皆是一惊,云舒禾的眉头皱得更紧:“竟真是个公主?可听闻南诏已奉极乐教为国教,此番大张旗鼓踏入朔国疆土,恐怕会掀起不小的风波。”
云正念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师妹所言极是,不过说起来,咱们伏云门也地处齐国,此刻咱们身处宋朔之地,都是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则避吧。”
云舒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满是不忿:“什么南诏公主,想当年他们还不是对宋朔俯首称臣,年年岁贡不断!”
“我爹爹与先太子可是八拜之交!若宋朔还如当年,还有她什么事儿!真当自已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师妹,慎言。”云正念见状,连忙出声制止。
云舒禾轻哼一声,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却仍忍不住抱怨道:“好啦好啦,不提便是。”
“不过那公主跋扈也就罢了,怎地那木家哥哥也对她如此恭敬?可还有半分骨气,真是教人看不下去!”
一侧,云舒华耳闻云舒禾之言,眉头微蹙,连忙以手轻拽其衣袖,目光则暗暗指向木怀月,示意她注意些言辞。
只见木怀月紧咬下唇,泪水却如珍珠般断了线,止不住地滑落。
云舒禾见状,怒火中烧,一把扯过木怀月的袖子,声音提高了几分:“哭什么哭,你这般模样,岂是侠女所为?没出息!”
话语中虽带着责备,却也透露出几分心疼与不忍。
“走!我云舒禾现在便带你去找那臭小子理论!他怎可对自已的妹妹不管不顾,而对别的女娃卑躬屈膝,这算什么道理!”
木怀月闻言,只是摇头,哽咽着说道:“小师姐,我没事,真的。就是许久未见哥哥了,一时心头难过,忍不住……”
“我相信哥哥,他不会抛下我的,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说罢,木怀月忙用衣袖擦了擦脸,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强行将泪水逼回眼眶。
她强自镇定,声音虽还带着几分哽咽,却已多了几分坚定:“你别去,我没事,我不哭就是了。”
众人见状,都不免心生怜惜,师兄师姐们纷纷出言安慰,想着带她出去走走,分散下心情。
然而木怀月却只是推脱自已太累,想在房里休息,不愿让众人担心。
众人见她如此坚持,知她心中仍有结未解,也就没有再强求。
于是,一行人便先行离去,只留木怀月一人在屋里。
木怀月静坐在榻上,只觉得脑海中思绪翻涌,不由得想打坐调息,抚平自已杂乱的心绪。
然而,她真气运行数圈 ,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驾驭。
脑海中,王家村的惨状又如同噩梦般浮现,火光冲天,哭喊声震耳欲聋,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如同利刃般割裂着她的心,她大声的呼喊着哥哥。
一回头,哥哥却牵着另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温柔的捏着对方的脸蛋。
那女孩儿一时长得像段晶晶,一时又长得像云舒禾,只是面目白皙,都不似自已这般丑陋。
她恍惚中感觉火舌舔卷着自已的双腿,她怕极了喊着哥哥,木廿三却只是满眼冷漠的斜看了她一眼。
她只觉一股被遗弃的心酸涌上心头,怒气与悲痛交织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波涛,冲击着她的心神。
木怀月心神逐渐失控,那潜藏于体内的真气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唤醒,开始在她体内疯狂地涌动。真气在她的经脉中横冲直撞,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随着真气的不断涌动,木怀月的经脉开始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她只觉体内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把利刃在切割着她的身体,痛不欲生。
“也好也好……这世间终究是我孤苦一人,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木怀月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狂暴与混乱的世界,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风暴,而她,就像是一叶孤舟,在这茫茫大海中,不知何时就会倾覆。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阵温润而强大的真气悄然涌入她的体内,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一点一点温柔地抚慰着她狂暴的真气,引导它们重新归于丹田。
木怀月瞬间觉得体内痛楚大减,连忙收敛心神,顺着那股真气引导体内狂乱的气息。
待气息终于平稳,她才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之人,不是自已的哥哥又是谁。
只是此时他再没了刚刚的气定神闲,眼中满是焦急与关切,正将自已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为她稳定心神。
“哥哥……”木怀月喃喃低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的委屈与怨恨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无尽的思念与依赖。
木廿三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没有言语,直到木怀月真气全都回归丹田,这才松手。